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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诗性思维探究

小编:

诗性思维是在人类分化之前就具备的,是跨民族、跨地域、跨文化的,因此不存在诗性思维本质上的归属问题,是全人类共同研究的话题,而且对诗性思维的研究可以帮助人类更好地了解人类最初的现状,对当下的一系列问题进行反思,进而对全人类的永续发展贡献绵薄之力。

关于“诗性”的命题有很多,像“诗性智慧”、“诗性思维”、“诗性逻辑”等,其中“诗性智慧”最早出现在维柯的《新科学》中,它作为人类最初的智慧, 是一种原始的创造性思维。本文中所提的“诗性思维”,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所拥有的、自然而然的一切本性,对一切进入感官的存在感到好奇、惊惧,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没有受到任何束缚和禁锢,完全出于自然而然的本性,不管是否有外力的推动和刺激,它都会产生,它是属于全人类的。它是一种原始思维,是用感性的方式去认识、理解、创造社会的一种思维方式,主要是指原始人在没有发达的理性的、抽象的推理能力的前提下,依靠本性,主要是浓烈的情感、旺盛的感觉以及丰富的想象力,借助以己度物的方式,对他们所接触到、感到惊奇的一切事物赋予自我认同的价值观、审美观等。

《庄子》的诗性思维,保持着最干净、最纯洁的状态,是未经世俗物欲的干扰的、没有受到外界蒙蔽的、最纯粹自然的思维。本文主要《庄子》的诗性思维着手,对其中“天人合一”的思想、大胆奇特的想象、以己度物和浓郁的抒情进行探究,感受《庄子》所散发的巨大艺术、美学及哲学魅力,并期望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启发。

一、“天人合一”――顺应自然而然的本性

“天人合一”的思想在中国被视为一种最高的境界,历来为各个领域的人所推崇。

画画时讲究天人合一,力求作画者、画与自然三者合而为一,作画者的精气神儿与外物融为一体,完美、和谐、无瑕疵,画作再将这种和谐的景象再现出来,

中医调理也力求达到这种境界。《黄帝内经》主张“天人相应”,强调人“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副,人参天地”(《灵柩・刺节真邪》),“与天地一”(《素问・脉要精微论》)。

在中国古代的思想领域,“天人合一”也着实受到喜爱。儒家、禅宗、道家等各家都对“天人合一”做出了相应的阐释,各不相同。

儒家所讲的“天人合一”被蒙上了道德的外衣。儒家更倾向于把这种合一理解为人合于天,合于道德义理之天,信守仁、义、礼、智、信,秉持“修齐治平”,通过修身,将行事符合道德准则视为一种自觉,“七十从心所欲而不逾距”。

禅宗提倡“佛性”,虽然与道家的核心不一样,但它的“天人合一”与道家所提倡的多少有一点相同之处,类似于道家的顺应自然、顺应本真,“禅便如这老牛,渴来喝水,饥来吃草”,一切皆空,世俗的诱惑、自身的欲望是一切痛苦的来源,并不真实,并非本性的自然显现。

道家的“天人合一”不同于儒家,“如果说儒家的‘天人合一’突出的是道德和实用,那么庄子的‘天人合一’则是带有浓重的自然和审美意味”[1]。道家强调的是合于自然,合于自然而然的本性,合于道,合于“一”: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

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老子・第三十九章》)

王弼为此作注:昔,始也;一,数之始而物之极也[2]。

道的这种自然而然的本性,老子“比于赤子”,赤子是无欲无求的,保持着赤子之心,没有受外界的干扰和世俗的束缚。这与未处世的婴孩有相似之处,《老子》中共有4章出现了婴孩之论: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老子・第十章》)

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老子・第二十章》)

为天下谷,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老子・第二十八章》)

圣人皆孩之。(《老子・第四十九章》)

婴孩是最纯洁的,没有受到任何世俗之气的污染,保持了最为自然、真实的本性。

庄子继承了老子对自然而然本性的基本概述,“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庄子・齐物》),“莫之为而常自然(《庄子・缮性》)。万物本来就有自己自然而然的本性,“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钩,直者不以绳,……故天下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庄子・骈拇》),就像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没有为什么,这都是道化生而成,与生俱来的,在万物产生之初就具备的,“是道的原始状态,是无遮蔽的纯粹自然状态”[3]。

庄子所指的自然,是自然而然,它没有形体,没有固定的对象,不是真实存在的实体,它的存在是虚无的,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第一章》),《庄子・知北游》中无始对泰清说过这样两段话:

无始曰:“不知深矣,知之浅矣,弗知内矣,知之外矣。”

无始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

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

可见,可以说出的道并非真正恒常的道,也正因如此,我们无法说出道到底是什么。道是无形的,如果我们强加给它具体可观、可说的形体,那就是背离了道的自然而然的本性。(因为它的这种虚无性致使人们无法具体而微的研究,为方便表达,也就勉强把它命名为道了,“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庄子强调顺应自然,顺应万物自然而然的本性,“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庄子・应帝王》),“应之以自然”(《庄子・天运》),绝圣弃智、保持内心虚静,在《庚桑楚》中,有24种能扰乱心智的东西,“贵富显严名利、容动色理气意、恶欲喜怒哀乐、去就取与知能”,除去这些道德的累赘,打破这些大道的障碍,消除心灵的荒谬,贯通意志,“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如此一来,没有了外物的干扰,内心干净透彻,就天人合一,回归自然了,切莫为了物欲和世俗,丧失本身,失却本性,“丧己于物,丧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

二、浪漫、大胆、奇特的想象

《庄子》的浪漫、大胆、奇特的想象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局限和物我的分别,奇幻异常,变化万千,刘熙载《艺概・文概》的评价是“寓真于诞,寓实于玄”[4]。庄子的想象是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边际的。

首先,他善于对现实事物进行变形、改编,比如将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等人格化,赋予它们人格,让它们可以说话,可以思考,可以干人能干的一切,“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y者,叱者,吸者,叫者,q者,a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齐物论》)。再比如他将确有的历史人物写入书中,像尧、舜、孔子、老聃等,但这些人的说的话、做的事并不能称为史实,只是为传达某种观念或信息,庄子凭空虚构杜撰的,所以我们在读《庄子》的时候会有人物前后不一的感觉,这实属正常,因为本人深有感触。刚开始读《庄子》时,感觉有些矛盾,有些迷茫。以往读过的诸子百家,有很多是对历史的记录,即便是不与史实完全相符,也能有几分真实度,像《论语》等。也许是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吧,觉得《庄子》也应该跟其他著作一样,一定程度上是尊重史实的,是对历史的记录,可是,渐渐地,读得越多,就越是摸不着头脑。书中确实有很多历史人物,像孔子、子贡、墨子、鲁侯、惠施等,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与历史记录大相径庭,有的甚至南辕北辙了。这让我感到很困惑,有时候我都在想,那些所谓的史实是否也是杜撰的呢?可是,如此庞大的、延续千年的杜撰,真有可能完成吗?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原因很简单,史实就是史实,地上的、地下的证据都已经证明的史实,何来杜撰之说呢!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非此即彼,既然史实是毋庸置疑的,那么问题就出现在《庄子》上。渐渐地我有些懂了,这是庄子海阔天空的想象的结果。

其次,他还善于凭空虚构超越现实的形象和境界,比如书中提到许多传说中的人或物,这些人或物很大一部分来自神话,像上古帝王赫胥氏、L韦氏、伏羲氏等,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庄子》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神话的影响,还有其他的,像隐士许由、长寿的彭祖、大龟冥灵等。再比如,庄子还虚拟了一些人或物,是作者因为客观需要而编造的。其中有很多是用名字来假托,表达一种寓意,比如象罔,寓意为形无、形忘、无形迹;“混沌之死”中的三个人物,前面已经提到过,、忽、混沌皆是虚拟的名字,┖秃觯是急匆匆的样子,指有为、有意识的人为;混沌是聚合不分的样子,指自然的、无为。还有一些只是需要借别人之口而虚构的人物,像子桑户、孟子反、王骀等。除此之外,像河流湖泊等也都有虚拟的,据本人粗略统计,《庄子》中出现的虚拟人或物共有80个左右,其中也不乏漏数的。

从上段也可以看出,庄子奇特丰富的想象的主要载体就是寓言。《庄子・寓言》中自陈“寓言十九”,可见寓言的重要性。庄子对寓言用四个字表述:藉外论之。就是借用别人或别人的话来论说。《新科学》中对寓言的解释:寓言故事指的是属于同一类的不同的种或个体,因此它们必然有一种单一的意义,指同类中一切种或个体所共有的一种属性(例如,啊喀琉斯指一切强大汉子所共有的勇敢,攸里赛斯指一切聪明人所共有的谨慎)。寓言故事拥有它所代表的同类的共同性,是从一个全体中共同抽离的东西的载体。《庄子》中的寓言故事数不胜数,随随便便找出一段就有90%以上的可能是寓言。

庄子丰富奇特的想象主要体现在大胆夸张的手法和寓意深厚的隐喻上。

庄子的大胆夸张是罕见的,庄子动辄“其翼若垂天之云”、“三千里”、“九万里”、“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放诞无羁,词无边际。

隐喻的手法浪漫新奇,又富有神秘感,为庄子天马行空的想象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把个别事例提升成共相,或把某部分和形成总体的其他部分相结合在一起时,替换就发展成为隐喻。”[5]隐喻是在彼类事物的暗示之下感知、体验、想象、理解此类事物,有时喻体与本体表面上没有关联,但细细体会就会从中发现两者的共性。《外物》中写了一个故事。庄周向监河侯借点粮食,监河侯说等地租收了就多给他一些,庄周就讲了个故事:鲫鱼想要斗升水活命,庄周却要大老远将西江水引来让他活命,鲫鱼气得跟庄周说直接去鱼肆找它得了。暗喻监河侯干脆让庄周饿死算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用隐喻的手法可以避免直白方式带来的弊端,即不露骨,又有涵养,含蓄有蕴味。

用隐喻这种修辞手法,不可避免的一个结果就是具有朦胧多义的特性,这在《庄子》中随处可见。比如在《齐物论》中讲了一个“朝三暮四”的故事,养猴子的老翁给猴子喂橡子,早上3个,晚上4个,猴子生气了,改成早上4个,晚上3个,猴子就高兴了。我想庄子借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人们要齐万物,破除是非观念,但经后人理解,就产生了多种版本,有人以为这是在嘲笑猴子的愚昧无知,有人以为这是在讽刺那些被手段计谋所欺骗的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三、以己度物

“人在无知中就把他自己当做权衡世间一切事物的标准,在上述事例中人把自己变成整个世界了”[6]。原始人类在认识、解释、创造世界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会把自己当做衡量世间万物的标准,以自己为中心去揣度事物,探究人与世间万物的关系,从而把握世间万物,“因此,正如理性的玄学有一种教义,说人通过理解一切事物来变成一切事物,这种想象性的玄学都显示出人凭不了解一切事物而变成了一切事物”[7]。 在这种以己度物的方式中,人与物之间的作用是相互的,“人在理解时就展开他的心智,把事物吸收进来,而人在不理解时却凭自己来造出事物,而且通过把自己变形成事物,也就变成了那些事物”[8],也就是说,以己度物是一个往返的全程:

一方面,人在接触、认识事物时,以自己为衡量标准,从自身出发,以自己的情感、感觉、想象力为基础,去认识、把握万物,“在一切语种里大部分涉及无生命的事物的表达方式都是用人体及其各部分以及用人的感觉和情欲的隐喻来形成的”[9],从在这句话里,我们可以看出,原始人自身在他们认识万物过程中的主体地位。同时,这句话也揭示了隐喻也是以己度物的一个表现手段,因原始人没有发达的抽象推理能力,因此在以自身为标准形成了对万物的认知以后,只能通过譬喻、象征等方式来表达,隐喻的重要性也就显现出来了。

另一方面,是万物对人的作用。人在认知、把握了万物了之后,又反过来从万物中认识、探究自己,“通过把自己变形成事物,也就变成了那些事物”,以此来反观自己,不断地在这种实践中认识自己,也正因为如此,人类的心智才会不断发展,不断提升,推理能力不断提高,以致到后来,理性认识能力不断发展。

以己度物这种方式,主要是把人的意愿或感情放到事物上,一定程度上说是一种“移情”活动。将人的感情、意愿表现在事物上,是一种寄托,所以这个过程也必定少不了想象的作用,因为只有具备丰富的想象力,才能实现情感意愿从人自身转到物这种跨越。

《庄子》把以己度物运用得很好,肆意的穿插在寓言、重言以及卮言中。《庄子》中的虫鱼鸟兽、花草树木会说话,会生气,会争辩,会思考,会嘲笑,庄子将它们人格化。举个例子:

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y者,叱者,吸者,叫者,q者,a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齐物论》)

大树上的穴洞,有的像鼻子,有的像嘴,有的像耳朵,它们发出的声音,有激愤,有尖叫,有辱骂,有呼吸,有痛苦,有欢笑,有哀鸣,庄子赋予洞穴人格化的意义,将人的五官、情感转移到了洞穴上。

四、浓郁的抒情,悠远诗意的意境

原始人的感情是浓烈的,原始人所创造的一切事物都带有强烈的抒情性,“最早的诗体……是由最暴烈的恐惧和欢乐这两种情绪产生的,因为英雄诗体都只涉及这两种极端动荡的情绪”[10]。司马迁也曾经说过,庄子“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闻一多也说“他是个抒情的天才”[11]。

庄子是善于抒情的。《山木》篇“君其涉于江而浮于海,忘之而不见其涯,愈往而不知所穷。送君者皆自崖而反,君自此远矣”,尽管庄子赞成这种远离尘世生活,追求无限广阔的逍遥的精神境界,但是分别就在眼前,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离别的场景,即便会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内心一定会有所触动。

庄子也是善于体情,善解人意的。《徐无鬼》中就将一个被流放之人和逃亡之人的心理路程呈现得淋漓尽致:

子不闻夫越之流人乎?去国数日,见其所知而喜:去国旬月,见所尝见于国中者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兹久,思人兹深乎?夫逃虚空者,藜y柱乎鼬之径,踉位其空,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又况乎昆弟亲戚謦其侧者乎!

庄子仔细地从不同的时间长度的角度分析了流放者对祖国的思念之情,以及逃亡者对亲人的思念。

庄子笔下的万物也被赋予了浓郁的感情,像涸辙之鲋之忿、鱼之乐、猴子之怒、蛙之惊,庄子将汩汩感情激流注入万物,有怡然乐观之情,有幻游天地之情,也有愤世嫉俗之情,显示出了《庄子》浓厚的抒情性。

与浓厚的抒情分不开的是《庄子》中悠远诗意的意境,这种意境是充满感情色彩的境界[12]。如《逍遥游》中,首先写了气势冲天、硕大无比的大鹏鸟,然后又写了只能在地面与树枝之间飞翔的小麻雀,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体现了庄子对大鹏逍遥之游的向往,描绘了两种不同的精神境界。类似的意境还有很多,像社树的不材之寿,托物言志,寓意深远,形成迷离恍惚、隽永深邃的悠远意境,富有诗意。

总之,《庄子》对诗性思维的继承、运用和发展是很值得探索的。庄子对本性的追求、奇特大胆的想象、以己度物方式的运用以及浓郁的抒情,处处体现了《庄子》的诗性思维。

注释:

[2] [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中华书局,2011:109

[4]刘熙载:《艺概・文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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