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朝鲜族的认同变迁

【摘 要】跨国民族的认同问题很复杂。文章分析了特殊的历史背景对朝鲜族国家认同、跨国民族的认同、族群认同的影响以及跨国民族的多重认同的基本情况。

【关键词】朝鲜族；移民；认同

民族认同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也是学术界近来探讨的焦点之一，由于缺少田野调查经历，本文旨在探讨朝鲜族的认同的变迁。

本文中以“朝鲜民族”泛指居住在朝鲜半岛的朝鲜人、中国境内的朝鲜族和世界其他国家地区的有朝鲜血统的人群整体。“朝鲜族”指中国少数民族之一的拥有中国国籍的朝鲜人群。

关于朝鲜族移民史的上限问题，学术界的争论主要集中在“明末清初”“19世纪中叶”两个时间段，而19世纪中叶迁入中国的朝鲜人是现今朝鲜族的主要来源。朝鲜族迁入中国的一百五十余年的历史是动荡的苦难史，主要以谋求生计为目的。主要分为清朝、民国时期、日伪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这四个时期。

朝鲜族作为一个晚近的跨国民族，在形成过程中历经动荡苦难，因而其认同很复杂。朝鲜族的认同大致可以分为族群认同、对跨国民族的认同、国家认同三个层次。

一、国家认同：就是在他国存在的语境下，人们构建出归属于某个国家的“存在感”

国家认同主要表现为个人对国家所持有的感情和认识，除此之外还包括理性的利益考量。除了国籍之外，必须在意识和行为上认同所在国，并获得所在国主流社会的接受。

朝鲜族由一个外来民族成为中国的少数民族，在朝鲜半岛有两个独立的政权，其对中国的认同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通常有一些重大历史事件使其认识到属于某一国家。前文回顾了朝鲜族的移民史，从中我们发现朝鲜族移民一直不停地被接受、拒绝，这种反复的变动使得朝鲜族处于一种极度不安、无所归依的状态。他们迫于生计在白山黑水间辛勤耕耘，但是频繁的变动让他们无所适从，就连脚下用汗水浇灌的土地也不属于他们。民国以前，在他们心中一直认为，朝鲜才是他们的祖国，中国只是谋求生计的地方，等到衣食无忧了他们一定要落叶归根，回到自己的祖国去。

抗日战争爆发后，朝鲜人民怀着与中国人同样的仇恨投入战争、并肩作战，许多朝鲜人民甚至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东北的土地上不只有他们的汗水，还有他们的血泪。他们热爱朝鲜，也热爱中国，这一时期，许多朝鲜移民的认同转为对朝鲜和中国的双重认同。日本战败后，朝鲜移民终于可以回到日思夜想的祖国了，但是他们却在“落叶归根”与“落地生根”间徘徊不定。经过这次选择的剧痛后，一些朝鲜移民回到了祖国，也有很多朝鲜人留在了这片为之奋斗的土地上，投身解放战争。

新中国成立后，中共中央在法律上肯定了朝鲜族的身份，确认其为中国的一个少数民族，朝鲜族终于落地生根，得到认可。朝鲜战争爆发后，朝鲜族与中国解放军一起跨过鸭绿江，与自己的同胞们并肩作战，打跑了侵略者。在这一时期，虽然朝鲜族在法律上得到了认可，但是在他们的认同仍然是模糊不清的，抗美援朝更是增加了他们在认同上的困惑。

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飞速发展，而朝鲜却停滞不前，朝鲜族对朝鲜的认同渐渐减弱，由认为朝鲜是故国而转为批评朝鲜的闭塞落后，由认同转为同情。中韩建交后，“韩风”吹到了国内，更是吹到了朝鲜族的心里。大批朝鲜族利用语言便利和亲戚关系，到韩国务工，寻找故国的温暖。可是他们没有在韩国寻到温暖，反而感受到了隔阂与疏离，他们在韩国受到的歧视与不公正待遇大大激发了他们对中国的认同。韩国，成了为了谋生而暂时居住的地方，等他们挣到了钱一定要回到中国来。“韩国梦”的破碎使得知识分子开始反思，他们提出韩国是“生身父母”，而中国是“养父母”，韩国是“娘家”，中国是“婆家”，“我们的国籍是中国。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称为母国的朝鲜半岛只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慰藉。韩朝两国都不能决定我们的命运或政治和现实情况。中国的朝鲜族不可能在他们的帮助下富裕起来。”只有中国才是他们的祖国，是他们生存和命运的根基。

由此可见，朝鲜族的国家认同经历了朝鲜半岛是祖国、双重认同和认同的困惑、中国是祖国，他们的国家认同由模糊不清、困惑逐渐转为清晰。

二、对跨国民族的认同，指的是朝鲜族对朝鲜半岛民族的认同，这种认同基于共同的文化和血缘

改革开放前，作为跨国民族，朝鲜族的民族认同、国家认同和族群认同时常混淆不清。改革开放后，随着与朝鲜、韩国交流的日益密切，朝鲜族明确的区分开了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族群认同。

朝鲜族虽然与朝鲜半岛的朝鲜人分属两国，但是在文化上他们仍有许多共同之处，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朝鲜族和韩国之间的探亲访友、贸易务工等活动使得其交流更加密切，民族的共同性得到保留和发展。朝鲜族对韩流文化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有着强烈的认同。韩国文化唤起了他们对“根”的回忆，也激发了他们的民族自豪感。但是在与韩国交流过程中所受到的歧视，使朝鲜族清楚的认识到这种认同只是文化层面的，而非政治层面的。朝鲜族是世界朝鲜民族的一部分，也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这种跨国民族的认同感还会继续存在，但是在不同的代际中强弱程度是不同的，在中国土生土长的第三代第四代朝鲜族的跨国民族认同较之第一代减弱了。

三、族群认同，本文中指朝鲜族对于其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少数民族的认同

朝鲜族的族群认同意识非常强烈，而且特点鲜明。由于朝鲜族聚居生活，因此他们的传统文化得以保留，而与中国其他民族的交流使朝鲜族文化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它既区别于汉族文化，又区别于韩国文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朝鲜族文化。朝鲜族对自己的传统文化充满信心，他们对自身传统文化中的尊老爱幼、讲究礼数等特点充满自豪。随着日益密切的中韩交流，朝鲜族凭借自身的语言和文化优势在韩国、中国韩企中谋得了比其他民族更好的经济收入，“韩风”的流行更是增强了他们的民族自豪感。基于以上原因，朝鲜族的族群认同意识很强。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朝鲜族的族群认同也面临一些危机。市场经济下大批朝鲜族外出务工，造成居住地空洞化，大量其他民族移入了朝鲜族聚居地，传统文化受到挑战。老年村、留守儿童村使得朝鲜族在政治上日益边缘化，民族教育面临困境。市场经济还使朝鲜族重阶层而轻族群。这些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朝鲜族的族群认同，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

综上所述，受到其苦难的历史的影响，作为跨国民族，朝鲜族的认同呈现国家认同、民族认同、族群认同的多重性，其认同经历了由模糊而逐渐清晰的过程。在国家认同上，朝鲜族明确的将中国作为其祖国，在跨国民族认同上，朝鲜族基于共同文化和血缘将韩朝两国作为自己的故国；在族群认同上，朝鲜族的认同意识强烈，但是面临危机。认同是动态的，是多层次的，在不同情况下，认同主体会依据不同情境强调某一种认同。朝鲜族的多重认同是协调统一而非冲突的，也反映了跨国民族的认同的基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