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不等式

“母疼儿是长江水，儿孝娘不过扁担长”。母子之间的爱似乎永远都是一个不等式。而且我们早已习惯了站在大于符号的后边――父母之爱的集中点，在大 于符号左边的，却是我们的父母。

于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憾事无数次堆积。唯有在争父母遗产时，很多人才想起“等号”。能够改写这个不等式，除了加倍的爱，还是爱。

“哎哟！我哪辈子造的孽啊，让我这样活受罪，要你像服侍小孩儿一样服侍我，把我放下来，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茂良75岁的老母亲。这一幕就发生在2005年曲靖市第二人民医院里。叶茂良原本百病缠身的老母亲雪上加霜又得了一场大病――腹泻不止，每隔三五分钟就要解一次大便。以为只是简单的腹泻，可用偏方、喝中药，中西合璧三四天却还是无济于，“好汉耐不住三泡稀！”村里远近闻名的老中医最终还是没能 “妙手回春”，却得出这样的结论：结肠癌，准备后事吧！“准备后事？――我的黄天！一个小小的腹泻怎就要了人的命？你真要我经受丧母之痛，遭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人生大憾么？”他捶胸顿足、悲痛欲绝，可这个大孝子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人已命悬一线。叶茂良一心只想着如果上刀山下火海真能让母亲起死回生，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就是要以自己的命来换取母亲的安康，他也愿意！那一刻，这个坚强的汉子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他绝望地掉下了平生中最无奈、最悲痛、最惋惜的眼泪。

“癌”这个夺命鬼，不医肯定死路一条，医，就凭他每月400元的民办教师工资，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叶茂良心不甘，哪怕只是理论意义上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也要抓，金山银山可以不要，可就是不能没了母亲这座精神靠山！他抱着一线希望，骑着父母的“专车”――那辆为方便父母看病而买的破旧不堪的三轮车把母亲拉到了市二院。一方面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经济负担，另一方面还得若无其事地安慰照料母亲。煎熬的十天胜似平常的十年。他只能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凳上暗暗祈祷，默默流泪。所幸最后确诊不是癌症，但已连下2次病危通知，而且治疗费用是他一年工资的五倍！这个消息还是点亮了他心里那盏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灯。院住下来了，可上厕所这件小事又成了老人犯难的大事，因为早在1999年，老人摔了一跤膝盖骨就碎成了八块，一直瘫痪在床6年，叶茂良也就成了母亲的双腿和双手，生活起居全靠叶茂良，一旦母亲需要大小便，他就必须与母亲交换角色――他要像母亲抱着婴儿解大小便的模样抱着自己的母亲方便！我敢说，一次两次你我都能做得到，一月两月你我有一部分人能做得到，一年两年你我之中少有人能做得到，十年二十年你我基本都做不到！但是，他却做到了！

那是在家里，没外人，母亲拗不过他也就依他照顾了。而现在是在医院，在公共场所，上的是公厕，要让儿子一个大男人背着进女洗手间，反过来当自己的妈妈，这成何体统？这回，母亲死活不依！但任凭母亲怎么坚持，他只管笑着说：“娘啊，您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我小时候尿湿了几百回您的衣裤，给我揩了几千次屁股，您都不嫌我脏，您病了我服侍这是天经地义的啊，比起您的命来，我的面子算什么？” 值班护士看着这一情形，一句不经意的话再度勾起母亲痛苦的回忆：“老人家，人家都说养儿子是名气，养女儿是福气，你女儿咋不来看你啊？”“哎……我命中无女啊，两个女儿都在两岁时夭折了，这个大儿子也是盼了多年观音菩萨才送我的，我把他值金当宝的，可老天爷咋又要惩罚我，让我得些怪病拖累他？”母亲伤心地哭了，哭她曾经的不幸，也哭她现在的幸福！

俗话说：“一个儿子养得笑，十个儿子养得叫”。 叶茂良家好歹也是弟兄三人，按理来说两个弟弟也该同等尽孝，但他总是心疼弟弟们工作忙、路途远，没必要惊动他们。所以自1975年哥三儿分家至今，他从未跟弟弟们叫过一次苦，吵过一次嘴，要过一分钱，再苦再难再穷都是一个人扛，甘心情愿地当起了家里真正的“老大”。

在医院服侍母亲一人已让他焦头烂额，可家里双目失明22年的老父亲每天还等着他回去做饭喂药。家里是父亲，医院是母亲，一个都不能少，一个也不能丢，面对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他选择了 “一肩挑”。可这一挑就是二十年，分量越来越重。

1991年，父亲患上了白内障，指望着换个晶体，换得术后的光明，可结果却似晴天霹雳――父亲双目失明了！父亲将永远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屋漏又逢连夜雨，肩弱还加千斤担！唯一不垮不变的是他爱的执着和虔诚。他从此成了父亲的双眼。为了照顾父亲，他在父亲的床边搭了个简易床，彻夜守在父亲身边，给父亲端屎倒尿、穿衣洗脸、递茶喂饭。对于同样当了父亲和丈夫的叶茂良来说，顾全了父母就顾不上妻儿，妻儿早已习惯也秉承了他爱的方式和心性！他们都支持这个孝子把爱的砝码倾向年迈的双亲，自己的爷爷奶奶。

岁月这个神偷悄然地偷走了叶茂良的青春、事业和家庭还不过瘾，又偷走了他父母的健康，只留下无尽的辛劳和高筑的债台给他。时间俨然世界上最苛严无情的道德考官，无休止地考验着这个淳朴男人的耐性和德行。一病未愈一病又起，母亲刚出院不久，父亲又患上了前列腺炎，真正的“难言之隐”，尿急、尿频、尿痛、尿不净就是最直接的表现。这种病虽不会立即要命，却会让人疼得要命，生不如死。最要命的还是每晚父亲都要解30多次小便，叶茂良又得当父亲的“妈妈”了！每方便一次，他都得扶起父亲，解开裤扣，拿好尿壶，接住小便，倒进厕所。周而复始的动作重复了120000次有余！是的，这不是一件难事，但这是一件“臭事”，难在这是一个4000个夜晚的坚持！如果换做你我每晚起来倒30次的水，大家能坚持多久？而且这是我们惯性思维里父母为幼小子女所做的事情。可叶茂良没有按套路出牌，他张开了大大的口，吃下所有的苦，咽下所有的痛，忘记所有的怨，汇聚所有的爱，把人生旋转九十度，让纯净的爱从心的漏斗流淌进父母的心田，去医治母亲的无女之痛，父亲的无明之恙。把爱的不等式改写成孝的无穷大！

又瞎又痛的老父亲很想对自己痛下杀手，一死了之，减轻儿子的负担，于是采取了让人生恨的措施：绝食、故意掀翻尿壶、随地大便……但不管父亲怎样激将，叶茂良就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父亲，变着戏法逗父亲开心。老父亲看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儿啊，你就不要再劳神了，我这么大年纪，也活够了，多活一天就多遭一天的罪，还要连累你，你就让我‘走’了吧！别家的子女都巴不得父母早点死了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咋这么傻，天天守着我这个又瞎又脏的老头……”随便父亲软硬兼施，叶茂良都用“爱”这招无形的 “武功”给一一化解了。

如果说让叶茂良的家庭之树枝繁叶茂的是来自母亲这方沃土滋长起来的厚德善行！如果说是父母深若长江水的爱哺育了这个羸弱珍贵的生命，那叶茂良这棵有着善根的树就是母亲的手脚，父亲的双眼，岳父的依靠！融入这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你方觉：树高千尺根尚健，孝行万里爱当先，麒麟仙子善施种，沿江孝子践箴言！

孝老爱亲，有根，有源，有例，有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