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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张伯驹

小编:

北京后海南沿26号院,张伯驹潘素故居,朱门灰墙,静谧怡人。在院子里一棵已有百年的丁香树下,张伯驹潘素的独女,79岁的画家张传彩老人,把与父亲张伯驹在一起的日子对我娓娓道来。

一 捐献国宝买公债

张传彩展示了一张1956年的“褒奖状”,上写“张伯驹潘素先生将所藏晋陆机平复帖卷……黄庭坚草书卷等珍贵法书等共八件捐献国家化私为公……”,“褒奖状”的书写及签发者为时任文化部部长的沈雁冰。

文化部为此举行捐献仪式,并奖励三万元。对于这三万元奖金,张伯驹坚持不受,怕沾上了“卖画”之嫌。郑振铎劝说,这不是卖画款,只是一种鼓励。张伯驹夫妇收下钱后,拿去买了公债。

实际上,这次捐献因公债而起。

1956年,新中国成立后首次发行公债,文化部动员张伯驹等文化人士购买公债。饭后,在文化部机关大会议室又继续开小会。参加会的,除了几位部领导外,还有一批文化界知名人士。会议由副部长郑振铎主持,不再谈买公债的意义,而是抓落实。当然,在这个时候,购买的金额也反映了态度。在1955年前,中共实行供给制,大部分东西都是统一发的,现金津贴很少,干部手中并没有多少现金。在这次座谈式的小会上,部长沈雁冰自报买五千元公债,副部长夏衍买四千元。作为党外人士的郑振铎报了八千元。接着,会场便沉默了。郑振铎环顾会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张伯驹身上。在与会的几十个人中,他是被公认最有钱的人。但张伯驹已不是昔日的巨富公子了。

父亲母亲将珍藏的八件国宝级的法书捐给国家的消息,在中国文化界引起震动。文化部为此举行捐献仪式,并奖励三万元人民币,国内各大报都发了消息。

二 因戏剧而“右派”

在捐献国宝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一顶“右派分子”的帽子戴在了张伯驹的头上。

1956年,张伯驹发起成立“北京京剧基本艺术研究社”和“北方昆曲剧院”,组织演出。这时,文化部要求挖掘传统剧目。他对文艺突出政治早有看法,曾比喻说:“譬如炒了一盘好菜,能表明政治观点有什么问题吗?吃饱了,吃好了,工作有精神了,这就是政治了。”

1957年8月30日、31日,戏剧界、国画界联合,连续两天举行了张伯驹批判会。张传彩说:“被打成右派的时候,单位里头还让我们划清界限呢,我都有点不服。可是我父亲说,‘哎,这个没什么,人嘛,犯错误都有的’,他会原谅别人。他说,‘我只要自己没有亏待党,我是没有反过它说一句它不好,我心很坦然。’”

这是一出戏引起的。

1957年4月10日,文化部组织召开了第二届全国戏曲剧目工作会议,文化部副部长刘芝明就贯彻“双百”精神在开幕式上提出:“今后戏曲节目要大胆地放,要放手,还要放心,越放越灿烂,使鲜花更多地出现。”

从“双百”方针的提出到全国戏曲剧目工作会议,张伯驹的确兴奋起来了。在“发扬国粹,保护遗产”的大旗下,他将老人们组织起来,成立了“老艺人演出委员会”,策划每周演出一次,推出老戏《宁武关》、《祥梅寺》。他对老人们说:“这两出戏演出来,叫他们看看。”

张伯驹女婿楼宇栋撰文解释说:“《宁武关》里有声泪俱下的唱腔,有繁重的武功,有唱念做打的妥帖铺排。不具备相当技术水准的文武老生,是过不了《宁武关》的。而 《祥梅寺》 则是京剧打基础的武行戏,其中的舞蹈性动作,没有功力的演员也无法登台演出。这个时候的张伯驹满脑子是纯艺术,他根本不去想这两出戏里的反面角色李自成、黄巢是何等人。是共产党推崇的农民革命领袖,是犯忌的。”

此外,张伯驹尤其关注 《马思远》的解禁复演。

《马思远》 一剧是老演员于连泉(1900―1967,花旦演员,艺名小翠花)的拿手戏。内部演出那天晚上,邓小平、聂荣臻、彭真等受邀观看。据《文汇报》 驻北京记者谢蔚明回忆:“内部公演的那天晚上,文艺界人士都请到了,中央和北京市的邓小平、聂荣臻、彭真等领导人也入座观摩。开幕前,张伯驹以晚会组织者的身份站在大幕前致辞,讲话内容和记者招待会上讲的差不多。戏开场后,扮演马思远老婆赵玉的筱翠花,在这出戏中完全是个淫荡妇人的形象,杀夫情节又给人以恐怖感,从开戏到散场,邓小平等中央领导人始终表情严肃,直至退席。当时我预感到 《马思远》正式公演不可能。”次日,新华社发通稿,《文汇报》 刊发。

很快,反右开始。梅兰芳、周信芳、程砚秋联名发表文章,倡议戏曲界不演“坏戏”,因 《海慧寺》 剧中有淫杀恐怖成分,“北京京剧基本艺术研究社”被指为始作俑者。张伯驹等几个人被牵连进去,成为戏曲界最早的“右派”。

《马思远》 作为坏戏受到批判,积极为 《马思远》 鼓吹的谢蔚明,《北京日报》 记者曹尔泗及新华社记者,也都成了右派。谢蔚明被判刑十年,送往北大荒劳动教养。

“右派”张伯驹的北京市民盟委员资格被取消。“其他的这个协会、那个学会的兼职虽然没听说取消,不过人家也不找他了。”在批判会上,批判他挖掘整理的《宁武关》、《祥梅寺》无一不是站在封建王朝的立场上,歪曲伟大的农民起义。

一天,荀慧生奉命参加批判张伯驹的大会。会前,荀慧生和张伯驹邂逅,二人行“道路以目”之礼。回去后,荀慧生对夫人张伟君说:“看来张先生禁受得住,不要紧。”

据楼宇栋分析,给张伯驹戴上“右派分子”帽子不完全是因为 《马思远》,还有他的“右派言论”:

1956年10月5日。中午,在部机关外篮球场,张对秘书处的赵文中说:“既然讲了民主党派和共产党要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就要有个互相的样子,不能只走形式,伸手算一票。从法律上,便要有保证。否则,干脆取消,反倒痛痛快快,直截了当。”

1957年4月,在部举行的整风工作会上,张说:“共产党早该清一清了,不能扒拉脑袋算一个,什么人都是共产党。一个字不识的党员,能懂马列主义么?据我看,一百个党员里面,有九十个不懂马列主义。”

1957年6月,在部机关整风小组会上,张发言说:“黄绍f的话,我看就有几分道理。”

1957年9月,在整风小组会后,张对我说:“丁玲、陈企霞她们那样讲,也是无可厚非。提意见,就有可能对,有可能不对,用心是好的就行。”

1957年10月1日,有人亲眼看见,张同黄绍f在一起,谈了足有一个小时。黄是极右分子,旧官僚,曾经任国民党政府的内政部长,监察院副院长,同张很谈得来。

楼宇栋在 《张伯驹》 一书中推测:据说,这个材料曾到康生手上,是康生在上面批了“极右”两个字。还有一说,张伯驹捐献十多件国宝,康生看后极为恼火,他认为张伯驹“玩”了他,这么多晋唐名迹不给他看,只给看几件明清的东西,这不是明显地对自己的蔑视吗?此说的真实性如何,不得而知。

在被批判的时候,张伯驹很恼火,他曾说:“我把这样多书画捐给国家,你们这样做,怕对共产党的影响不好吧。”

这招致了更严厉的批判:“你的财产本来就是官僚资本,是早就该没收为国有的。”

张伯驹质问批判者:“我们今天不是也讲忠吗?那么我们统战是统战周遇吉呢,还是统战开城迎李自成的太监呢?”

由于回击很犀利,张伯驹的发言权被剥夺了。京剧界的老艺人开始上阵:“你算什么名票,唱戏的声音像蚊子叫!”

张伯驹被打成为右派的消息传到陈毅那里,陈毅很不高兴,他说:“乱弹琴,张伯驹把那样的珍宝捐给国家,就是砍了我的脑壳,也不会相信他反党、反社会主义!”1960年,吉林省委书记于毅夫赴京开会,陈毅和于毅夫谈起张伯驹。他说:“我有一个好朋友,叫张伯驹,目前境遇不太好,吉林省能否给安排一下工作?”于毅夫当即答应下来,遂与省委宣传部长宋振庭谈及此事。而宋振庭原是陈毅的部下。

1961年,“摘帽右派”张伯驹接到来自吉林的一封信:

伯驹先生并慧素女士:

吉林地处东北腹地,物阜民丰,百业待举。现省博物馆急需要有经验的人才。若伯驹先生身体允许,可否考虑来吉林工作。

翘盼赐复。

又:慧素女士可一同调来吉林,在省艺术专科学校任职。

中共吉林省宣传部宋振庭

张伯驹并不知道这是陈毅的安排。来信虽然诚恳热情,但他顾虑重重地给宋振庭回了一封信:

宋先生振庭足下台鉴:

捧读来书,不胜惶恐。我因齿落唇钝,多有舛错,名列右派,实非所志。若能为国家工作,赎过万一,自荣幸万分,若有不便,亦盼函告。

张伯驹

几天后,宋振庭复函:

伯驹先生并慧素女士:

关于聘请二位来吉林任职事,已经有关部门批复。若无不妥,希能尽速来吉。一应调转手续,以后再办。

中共吉林省委宣传部宋振庭

张伯驹见右派之事并没有引起吉林省委宣传部担心。于是,回信决定去吉林任职。张伯驹自此开始了在吉林的生活。

三 雅号“张大怪”

父亲的性格本来就有些孤傲,加之愤世嫉俗,便更加落落寡合。即使高朋满座,众人谈笑甚欢,他若是觉得话不投机,便一个人坐在那里,谁也不理,只是自己用手摸着下巴,一根根地拔胡子。有时去找人,碰巧人家不在,他也不急,坐在那里能够等上两三个小时,也不叫人去找,还是摸下巴,拔胡子。生人见了他,往往有望而生畏的感觉,在一群亲近的朋友中,就得了一个“张大怪”的雅号。

大怪的怪处何止于此。虽然他的家产富可敌国,但他本人实在是朴素得令人难以想像。他不吸烟,不喝酒,不穿绫罗绸缎,长年布衫一袭;他饮食平淡,偶尔一个大葱炒鸡蛋算是上等佳肴。他绝不和时下公子们比较谁的汽车豪华、名牌,对他来说,只要有四个轮子,能跑就足够了。另外,他身上有许多令人无法理解的矛盾性格,例如,他坚决反对袁世凯搞洪宪帝制,把那个一心想做大太子的袁克定称为“赖家伙”,可是他和袁克定的私交甚笃,袁克定后来落魄一直由他照顾,1958年袁克定去世还是他料理的丧事。父亲不会理财,银行的业务大权旁落,但有时却显出超人的精明。例如,有一年清室小朝廷因为经济拮据,拿出一批宫里的地毯到盐业银行求售。别人看地毯已旧,花色暗淡,都说不要。他却令人全部收下。原来他看出地毯中夹有金线。那时教他京剧的师傅余叔岩因病久不登台,手头拮据,父亲叫他买下,结果把金线抽出就赚了三万元,地毯倒手卖出又赚了三万元。还有,他出身官宦,爷爷一生在官场中打滚,他却远离政治,和各派政治势力都保持一定距离,认识而已,却不深交。盐业银行经理吴鼎昌后来到蒋介石那里去当实业部长,他不但不去套近乎,反而和他疏远了。

父亲是个慷慨的人,只要有困难的人找到他,父亲总肯帮忙。我们钱不够的话也会想办法和别人借了给他。京昆名票包丹庭(1950年代初期在北京京剧基本艺术研究社曾为张伯驹主演的《别母乱箭》 配演周母) 家有困难,找到父亲,但没有直接说借钱。父亲为了帮助包丹庭,就和他互换了房子,由于包丹庭的房子比我们的好一些,父亲还贴给他一些钱。

父亲喜欢字画,看什么东西都是过目不忘,老先生们家里书架上的书,只要父亲看过,放在哪个架子上、第几行、第几本,都能记住。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一些收藏品大部分都放在银行里,没有放在家中。历代的包括帝王在内的大收藏家,都在《平复帖》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迹。只有张伯驹,不留丝毫痕迹。凡经手收藏的人,几乎都在《平复帖》上赚钱获利,唯他莫名倒贴了一大笔银子,无偿捐献给国家。 父亲是个怪脾气。一次,有个他不喜欢的人来找他,父亲在下棋,人家叫他“张大爷”,他就是不理人家。我只能招呼客人说,您请坐,请喝茶。我还问父亲,“爸爸您怎么不理人家啊”,他还是不吭声,也不理我。对于不与他志同道合的人,他就是这样。谁的品德高尚,谁的品德低劣,父亲心里有数,他什么都不说。

那时,我们家客人换拨儿来。隔一天总要来客人的,来吃饭,谈艺术,如京剧方面的,拉胡琴,然后书法的,画画的,也是这样。

红学家周汝昌曾经回忆说:“我到了张先生那里去了熟了以后,我不理张先生,张先生也不理我。我就坐在大客厅的外间,那都有案子,我愿意干什么干什么。我要回校了,我也不告辞,我出了门走,那个摆脱俗念,一丝没有俗气,一丝没有那个富贵气,一丝没有那个看不起人,说几句狂话,摆几副狂态,我就从来没见过。那个人那个气质、气味,那个温文尔雅,是这样一个人。”

老先生们来,我父亲就是互相切磋研究,你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评论,哪点好,哪点不好。那时候北京的画家吴镜汀、吴佩衡啊,多得很。刘海粟也不是经常捧人的,可是他到北京来,他必须要到我们家来的,他们来了呢,就有说有笑有谈的。我父亲就对这些艺术界、文化界的,他特别尊重,你怎么说他都不累。

四 康生有借不还

当时共产党对民主人士、对文化人很尊重,文人就是这样,父亲觉得受到了应有的尊重,什么都可以做。所以,父亲总共拿出一百多件收藏品,捐给了国家。特级珍贵的包括,中国现存最早的一幅山水画作隋代展子虔的 《游春图》、国内现存的最古老的一件名人墨迹西晋陆机的 《平复帖》 等,都捐给了故宫博物院。

在“文革”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康生向父亲借了好多字画没有归还,父亲又不好说什么,父亲和陈毅经常下围棋,不经意提到过此事。陈毅便向毛主席汇报,主席就和康生谈话。1957年,康生就把父亲打成了右派。

父亲被打成右派后,家里就没有那么多人来了。运动后期,街道上的人挤进来不少住进我家。房钱则被房管局收了,我父母住在这还要掏房钱。父亲被打成右派时,我和我的先生在西安工作生活,我当时心里很难受,不能陪着父亲。同时,我在单位也受到批斗,但不敢对父亲讲,怕他受到影响,身体吃不消。我们来看父亲都是晚上偷偷摸摸地过来,因为是要“划清界限”。不过父亲有一副好身体,他会唱戏练过把式。我回来后,发现这些事好像没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父亲还是依旧看书、写东西、下棋,一切都很自然。母亲的反应也不是那么强烈,她很了解父亲,相信父亲不会做反党的事情。我当时就很不理解,父亲平时就是做做收藏,给别人看看字画,没有做任何反党反人民的事情,怎么就被打成右派了呢?

当时有四五家别户人家住在这里,院子里的柿子树,在一户人家门口,虽然都是我家院子里的,但柿子我们不能摘,只有这家人能动。父亲的很多书也被抄走了,比如 《二十四史》。

后来也有人问父亲,被打成右派后有何感想。父亲则回答:“此事太出我意料……不过我告诉自己,国家大,人多,个人受点委屈不仅难免,也算不了什么,自己看古画也有过差错,为什么不许别人错给我一顶帽子呢?”

五 “我就是这个样子”

父亲时常教育我说:“一个人要热爱自己的国家,这是大事,不能马虎;除此之外都是小事,不必斤斤计较。”

父亲视钱财为身外之物,一生聚散大都用于收购文物。他在西安曾创建的“秦陇实业公司”1949年后即奉献给国家。公司代表曾特地向他报告公司的发展和赢利情况,他一概不感兴趣,只说:“我不管了,厂子我不要了。”

父亲视权力为无物,他虽然是个交际广泛的社会活动家,因爱好多,曾组织或参加了许多的社团,如“北京京剧基本艺术研究社”、“北京中国书法研究社”、“北京棋艺研究社”、“北京古琴会”等,但他在里面大都是担任副职。反右时,有人说他有野心,他说:“我从不想要权势地位,要想当官的话,别说先父在时,就是‘八一五’之后,孙连仲让我在唐山和石家庄两市长中挑一个,我都没干。我没有那才干,我只能自比侯方域而已。”

父亲胸襟坦荡,虽处逆境,安之若素,既不顾影自怜,也不嫉恨别人。在反右运动中,京剧演员钱宝森在批判他的时候,有些过火言辞――其实这也怪不得钱,那时人人自危,也只好自伪以求自保。后来,钱宝森去世,父亲托人带去一百元的赙仪,这在当时是个不小的数目,一个月的伙食费只不过十多元左右。有人劝他不必给这么多,意思意思就行了。但父亲坚持送一百,说,当初他帮我打把子练武功,我们的交情还在。

有一次,父亲要到沈裕君 (笔者按:中央文史馆馆员,章太炎夫人汤国黎的表兄) 家中去下围棋,刚要出门,碰到一位香港来客买了一幅母亲的画,想请父亲题字,并表示愿意多加五百元。不料,父亲不听钱犹可,听了多付五百,便气冲冲地回答说:“不写,我现在要去下棋!”

1973年,袁世凯之孙袁家骝来华探亲,预定日程中有看望父亲的一项。国务院办公室因为家里早已破败不堪,准备给他另外安排一处比较像样的住处,以壮门面。父亲却答道:“我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何必换地方?”

还有一次,父亲在天津勾留,一位文史馆的老先生受其上级的委托,请父亲吃饭。这位老先生关请张牧石,转请父亲为他在其上级面前美言几句。张牧石不好拒绝,便将这个意思转达给了父亲。父亲却冷冷地说:“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弄得张牧石惭愧不已。

父亲作为一代高士,时时感到了落寞,王世襄曾在他的画上题诗道:

银锭桥西宅不宽,黄花红叶耐霜寒。

分明自写双清影,寄与词人作画看。

一次,画家黄永玉在北京西郊莫斯科餐厅偶见父亲,只见父亲点了一客红菜汤,几片面包,草草食毕;将剩余的面包、黄油用小毛巾裹好,带走。

六 不够级别住高干病房

这之后,父亲曾六七天不思饮食,仅靠输液维持生命。2月15日是他85岁的生日,他忽然神清气爽,想要吃东西。恰逢张大千的孙子张晓鹰在出国前来探望,还与他合影留念。

父母亲合作了一幅画寄给张大千。张大千遂电告其在兰州的孙子晓鹰探望父亲,并一再叮嘱晓鹰与父亲合影,把照片给他寄到台湾。

病榻上的父亲零星地知道了张大千的一些情况之后,泣不成声,挣扎坐起,与张晓鹰留下一幅最后的照片。下午,父亲请人录下他作的一首《七律》 和一阕 《鹧鸪天》:

病居医院,张大千兄令孙张晓鹰赴美,来视并拍照,因寄怀大千兄。

别后瞬经四十年,沧波急注换桑田。画图常看江山好,风物空过岁月圆。一病翻知思万事,余情未可了前缘。还期早息阋墙梦,莫负人生大自然。

鹧鸪天・病居医院至诞辰敢赋

以将干支斗指寅,回头应自省吾身;莫辜出处人民义,可负生教父母恩?儒释道,任天真;聪明正直即为神。长希一往升平世,物我同春共万旬。

父亲去世后,有人跑到北大医院,站在大门口叫骂:“你们医院知道张伯驹是谁吗?他是国宝!你们说他不够级别住高干病房?呸,我告诉你们――他一个捐献给国家的东西,足够买下你们这座医院!把那些住高干病房的人,都扒拉一遍,看看哪个的贡献,能赶上张伯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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