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敲门人

戴汉志生前在海内外策划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共计60余次，极大地推动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同时，他整理的许多当代艺术家的资料、图片，构成了一个丰富细致的中国当代艺术档案库，他已然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在这将近30年来的同行者。一个展览再一次勾起了大家对他的记忆。

如果戴汉志如今还在，那么中国的当代艺术会是什么样呢？

毋庸置疑，戴汉志为中国当代艺术在中国和世界范围内的发展和影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那个中国当代艺术并没有机会发声的时期，“艺术文件仓库”（CAAW）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末才在北京拥有一个固定的展出场所，可见一个外国人在中国推广当代艺术其难度之大令今天的我们难以想象。2000年11月，“艺术文件仓库”迁至草场地，由艾未未担任建筑设计。几年来，空间不急不慢，以每月一两个展览的频率举办活动，他们不太考虑商业性，更着重于推广和挖掘更具实验性、有潜力的未成名年轻艺术家。

一个外国人，要介入中国的文化语境，更要去理解这个语境体现在艺术中的种种微妙之处，这其中会遇到多少困难。这也是为什么在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历程中，西方评论界对它的描述与评价大多流于表面，他们往往攫取其中最为肤浅的“中国符号”，以此涵盖整个中国文化的复杂面向，而每当此时，戴汉志总是会很严肃的指出他们的谬误和不妥之处，只因为他更愿意花时间，自找苦吃地深入其中去研究这些艺术家的创作历程。

说起当时对戴汉志的印象，艺术家王兴伟说：“至今我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戴汉志戴着不知从哪儿搞到的大皮帽子来我工作室时的样子，他当时在寻找工作室的路上鼻子还被电线杆撞破了，所坐的面包车车胎也爆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鼻子上面贴着创可贴。”诸多的不顺并没有丝毫阻挡住戴汉志的脚步。这些所谓的意外也许在他看来太司空见惯了，因为他的研究工作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伴随着各种不确定因素来展开的。

那时戴汉志居住在靠近北京动物园的一个小公寓里，房间里挂着很多当时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家的作品：赵半狄的试验性作品，洪浩的世界地图系列，以及周铁海的作品，戴汉志对中国艺术家判断的准确把握让人佩服。而当时很多外地来京的艺术家更是常常借宿在他家里，这其中就有王兴伟，还有丁乙……他没有任何为私利考虑的杂念，一心做着中国当代艺术的推动工作，难怪当时很多中国的艺术家叫他“白求恩”，恐怕除了几分神似外，就是因为他那副热心肠了。

戴汉志很愿意和中国艺术家建立一种在持续发展的基础上的关系，他希望能和这些艺术家共同成长，著名艺术家周铁海1996年第一个个展在中央美院画廊举行，当时的策展人便是这个瘦高的荷兰人，戴汉志鼓励这种成长，更愿意与中国艺术家共同成长。如今，他收集并编录的文献都保存在北京的中国艺术文件仓库中，这些资料现在都是最为宝贵的记录中国当代艺术早期发展的原始档案。

戴汉志当时的经济状况可以用拮据来形容，但他却极尽所能在海外争取经费来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一次在向荷兰某基金会申请资金时，被问及他在中国从事何种职业，由于戴汉志当时出入中国办理的是旅游签证，并无固定工作与收入，给申请带来了不便，为此他反复解释，几乎将自己工作经历都复习了一遍，才说服了对方。没过多久，他策划的一个中国当代艺术展便开幕了，但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

戴汉志生前在海内外策划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共计60余次，极大地推动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同时，他整理的许多当代艺术家的资料、图片，构成了一个丰富细致的中国当代艺术档案库，他已然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在这将近30年来的同行者。对于熟悉他的中国艺术家们，在谈及戴汉志时，几乎都被他的工作热情所感染，他们对他印象高度统一：汉斯很内向，不爱说话，甚至在需要帮助时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对此，著名评论家栗宪庭回忆到：“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工作，他就坐在沙发上，几个小时一言不发，我很奇怪，问他怎么不吃饭，他也默不做声，好一阵儿，发现他额头冒汗，一摸才知道他发了很严重的高烧。”

对于戴汉志的离世人们其实已有心理准备，在其去世的前一年已经重病在身，后来很多与他相识相知的艺术家相继去医院和他道别，可以说他以一己之力推动了中国当代艺术最早在海外的登陆，其最大的意义就在于他帮助中国艺术家敲开了那扇门。

2002年4月，中国艺术家习惯称为“汉斯”的戴汉志在北京因病去世，时年5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