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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先秦到民国:白鹭入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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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鹜是长寿、幸福的象征。端丽洁白谓之贞静,振翅于飞谓之奋厉,株守忘机谓之了禅,相栖相偕谓之笃情,淡泊节制谓之知足。自《诗经》开始,两干多年来,无数诗人怀着爱意,乐此不疲的描写白鹭、赞美白鹭。

于是.白鹭从一首诗里飞出来,又飞入另一首诗。 衣冠禽兽

传说商朝末年,纣王荒淫无道,残害忠良。周文王姬昌被其囚禁h里七年,不得归国。他手下的大夫散宜生为救主,遍行天下,收集各种珍禽异兽,以进献纣王。其中,最珍贵的兽是一只九尾狐,最珍贵的鸟是一只青翰。而青翰,就是鹭。

《诗经・周颂》里有名篇:“振鹭于飞,于彼西t。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c。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杞、宋之君有白鹭高洁之德,助祭于周之庙,威仪如鹭,受人爱敬。中国早期鸟类志《禽经》里有“鸿仪鹭序”之说,《隋书》里有“彤庭烂景,丹陛流光。怀黄绾白,g鹭成行”之说,这是因为大雁、gR与白鹭都是既擅长飞行,又为数众多的动物。唐玄宗李隆基为自己歌功颂德的五言排律《千秋节宴》里有“衣冠白鹭下,帘幕翠云长”;唐代边塞诗人高适《酬裴员外以诗代书》里有“激昂仰g鹭,献替欣盐梅”;北宋诗文革新运动先驱王禹《南郊大礼诗》里有“千步廊前班振鹭,百寻竿上揭金鸡”;南宋诗人韩W在《送耿师干得x门》里有“龙鸾鞭扇随分合,g鹭衣冠得往还”;明代诗文大家黄仲昭《早朝》里有“g鹭两班星拱极,梯航万国水朝宗”;明代大儒、嘉靖三大家之一唐顺之《奉天殿庆成侍宴》里有“g鹭千班序,鱼龙百伎陈”;明代才子欧大任《送范宫谕赴留都掌院》里有“鱼藻欢歌明主待,北来g鹭满云霄”;晚明诗人佘翔《送陆使君入觐》里有“g鹭班还接,蓼萧赋已传”……

皇帝要的是自己的臣子在上朝时,有大雁、g鹅与白鹭的整齐、宏大的百官缙绅之象。

除了整齐与宏大,鹭的羽毛更是重要的仪式用具。《诗经》里就有《宛丘》一诗,说的是巫女手持洁白鹭羽翩翩起舞的样子,所谓“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白鹭的羽毛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古代人喜欢用它们来装饰衣服。

北魏道武帝,法古少昊,以鸟名官。如奔走的使者,叫做凫鸭,取其快速之意;如侦伺刺探情况的候官,叫做白鹭,取其延颈远望之意。甚至,连北魏时期驿站的标志也是白鹭。时间来到明朝,官员的服饰被严格规定:文官官服绣禽,武将官服绘兽。文官一品绯袍,绣仙鹤;二品绯袍,绣锦鸡;三品绯袍,绣孔雀;四品绯袍,绣云雁;五品青袍,绣白鹇;六品青袍,绣鹭鸶;七品青袍,绣溪敕;八品绿袍,绣黄鹂;九品绿袍,绣鹌鹑。武将一品绘麒麟,二品绯袍,绘狮子;三品绯袍,绘老虎;四品绯袍,绘豹子;五品青袍,绘熊;六品、七品青袍,绘彪;八品绿袍,绘犀牛,九品绿袍,绘海马。明代,便有了“衣冠禽兽”这个词。当时,“衣冠禽兽”是一个令人艳羡的赞美词,只是到了明朝中晚期,官场腐败,“衣冠禽兽”才演变成为非作歹、如同牲畜的贬义词。陈汝元就在《金莲记・构衅》中有这样的贬义描写:“人人骂我做衣冠禽兽,个个识我是文物穿窬。”

有时候,褒与贬转变,比换衣服还快。

而“衣冠”的本意,应是代指公共权力。人类社会往往就是一个堂而皇之的“衣冠社会”,在古代,衣服穿戴始终法度森严,极有分寸,就像梨园那句行话:“不怕穿破,就怕穿错。”阶层越特殊,“衣冠”标志越重要。明代官服上的禽与兽,被绣在两块正方形的名叫“补子”的织锦上。“补子”是明代官服上新出现的等级标志,这是一个少有的天才创意,所以,“补子”被明代以后的官场所沿用,成为封建等级制度最突出的代表。

说回“补子”里的禽,我们就纳闷了,为什么同是“四大神鸟”的有力争夺者,鹤是“当朝一品”,而鹭却只是六品州官?鹤是仅次于皇家专用的龙凤的重要标识,更是作为高官的象征。鹤立潮头岩石上,取“潮”与“朝”的谐音,象征像宰相一样“一品当朝”;鹤在云中飞翔,象征“一品高升”;鹤翔日出,象征“指日高升”……鹤,被赋予了一种位高权重、万人之上的贵气。官场里,一品总得端着、拿着,怕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皇帝;六品大多悠着、闲着,远离京城,诗酒酬唱之余还能造福一方。六品官里最有名的当属白居易了,《琵琶行》里那句“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脍炙人口。

选择白鹭作为这个级别的标志,仍有很大可能是出于“鹭”“六”音近的原因。白鹭是一种大型鸟类,它的个头和白鹤差不了多少,很多时候两者都被拿来做比较。鹭太多了,鹤太少了,物以稀为贵。

人们太喜欢用白鹤来说他人或自己的清高了,但我总觉得白鹤不如白鹭来得清灵。历来赞美白鹤的诗比比皆是,却难见几首绝品。焚香于后院盯着富养的白鹤而提笔,行至沙洲偶遇白鹭而忽起的诗思,一个刻意求工,一个漫不经心。杜牧的《鹤》:“清音迎晓月,愁思立寒蒲。丹顶西施颊,霜毛四皓须。碧云行止躁,白鹭性灵粗。终日无群伴,溪边吊影孤。”

看得太近,意思不亲。仔细端详,不如遇见。

同样是杜牧,一首《鹭鸶》:“雪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

“惊飞”,就是最美的遇见。 渔歌互答

历代诗词中常常写到白鹭,唐代尤多。一行白鹭可以上杜甫的青天,也可以飞入王维的漠漠水田。“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的王维,在世俗的官场中,选择了舍。置身于烟雨空漾的辋川山庄,白鹭的出现给诗人的生活带来了灵动与乐趣。四幅图片,四种颜色,“黄”、“翠”、“白”、“青”。黄鹂、翠柳是特写的近景,白鹭、青天是中景,西岭雪是远景,万里船则是更远的想象,杜甫笔端这种由近及远的表达,极具张力。“我游东亭不见君,沙上行将白鹭群。白鹭行时散飞去,又如雪点青山云……”李白以鹭说友,不见君处见白鹭,当属格调最高的赠友诗了吧。“西塞山边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张志和与王维一样,是画家,一位诗人里难得的画家。他用中国传统的“散点透视”画法,以西塞山作楣鄄斓悖捕捉了山前的一片景色:高处有从水田飞入上空的白鹭,低处有落英缤纷的春水绿波,以及引起人们鲜美味觉的肥嫩鳜鱼。在画面中心的,则是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的渔父。张志和的《渔歌子》为中国文人所营造的最清淡的天地,若没有白鹭,估计得落到花间的脂粉里去了。 《渔歌子》一问世就引起了张志和同时代诗人的的兴趣。颜真卿、皎然、陆羽、徐士衡、李成矩等都与其“递相唱和”,写下了一篇又一篇的新《渔歌子》。延续至后来的宋、元、明、清等各代大家,唱和者众多。

大文豪苏东坡有《浣溪沙》一首:“玄真子渔父词极清丽,恨其曲度不传,故加数语,令以浣溪沙歌之。西塞山边白鹭飞,散花洲外片帆微,桃花流水鳜鱼肥。自庇一身青箬笠,相随到处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苏东坡好友黄庭坚写了一首《鹧鸪天》:“西塞山边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朝廷尚觅玄真子,何处如今更有诗。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人间底是无波处,一日风波十二时。”

黄庭坚之甥徐俯更夸张,他在苏黄的基础上,分别写下了两首《浣溪沙》、两首《鹧鸪天》。《浣溪沙》其一:“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一波才动万波随。黄帽岂如青箬笠,羊裘何似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鹧鸪天》其一:“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朝廷若觅元真子,睛在长江理钓丝。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浮云万里烟波客,惟有沧浪孺子知。”

“洛中八俊”之一的南宋词人朱敦儒同样以张志和《渔歌子》改写了一首《浣溪沙》:“西塞山边白鹭飞,吴兴江上绿杨低,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将风里戴,短蓑衣向雨中披,斜风细雨不须归。”

南宋金石大家、宰相词人洪适有《渔家傲》:“三月愁霖多急雨,桃江绿浪迷洲渚。西塞山边飞白鹭,烟横素,一声歙乃山深处。红雨缤纷因水去,行行寻得神仙侣。楼阁五云心不住,分凤侣,重来翻恨花相误。”

元大都北京城的规划设计者刘秉忠有《清平乐》:“渔舟横渡。云淡西山暮。岸草汀花谁作主。狼籍一江秋雨。随身箬笠蓑衣。斜风细雨休归。自任飞来飞去,伴他鸥鹭忘机。”

明代学者胡奎有诗《桃花流水》:“一树春红倚钓矶,水流花落鳜鱼肥。恰如西塞山前见,只欠双双白鹭飞。”

“一代诗宗”杨万里将白鹭入诗,不下五十首,心头总想:“宿有青霞愿,惟应白鹭知”;“岭南大家”屈大均将白鹭入诗,更达六十余首,翠微烟雨之下:“白鹭一溪影,桃花何处湾”;“蜀中大儒”赵熙扪心自知:“富春渚上捞虾客,只愿将身化鹭鸶”。张志和的深远影响不仅于中国,关于《渔歌子》在日本流传的盛况,范文澜先生曾在《中国通史简编》中说:“唐人诗文通过各种途径,从长安流入亚洲诸国,对各国文学的发展起着重大的影响。”《经国集》收有平安朝嵯峨天皇拟张志和《渔歌子》五首,题为《杂言渔歌》。其一云:“寒江春晓片云晴,两岸花飞夜更明。鲈鱼脍,莼菜羹,餐罢酣歌带月行。”嵯峨天皇并命朝臣滋野贞主奉和五首,一同载入《经国集》……

这些张志和的拥趸,这些“张志和们”,若不心向白鹭,怎有千百年来一曲又一曲的悠悠渔歌? 一缕禅机

自佛教在汉晋之际从印度传入,禅诗就应运而生。禅诗是古代诗歌遗产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白鹭的出现,使得一首首禅诗更加灵性冲淡、天趣横生。

人为什么会有烦恼?因为抉择太多,愿望太杂,无从取舍。所有般若智慧,皆从自性而生,有定性之力,而生心性之花。心净、性灵的白鹭,淡中求雅,善于“择优而栖”。当所栖身的环境恶化,白鹭常会不辞而别;而当环境得到改善,白鹭又会悄悄飞回。看白鹭鹄立,收放羽翼、伸缩脖颈,长腿翩然如梦,支持着纯白身躯,俨然一位“雪衣公子立芳洲”。

在禅宗看来,民歌率直自然、活泼朴素,正是语言的极致。“诗豪”刘禹锡,受皎然、灵澈等人影响,汲取民歌特色、学习民歌格调来进行诗歌创作,如《白鹭儿》:“白鹭儿,最高格。毛衣新成雪不敌,众禽喧呼独凝寂。孤眠芊芊草,久立潺潺石。前山正无云,飞去入遥碧。”素朴自然、清新可爱的生活气息里,白鹭隐喻着诗人孤高的情怀。

白鹭常常与白雪一起,出现在禅诗里。宋代斯植禅师说白鹭如雪:“青云千里心,白鹭一点雪。”明代妙声禅师则说鹭白于雪:“白鹭白于雪,于飞在洲渚。”而宋代印肃禅师与云岫禅师已然说的是鹭雪不同了:“鹭鹚立雪非同色,镜里色空谁间隔”“鹭鸶立雪非同色,明月芦花不似他”。时值寒冬,达摩在洞内坐禅,慧可立在洞外,合十以待。半夜时分,大雪很快淹没了慧可的双膝,慧可浑身上下好似披了一条厚厚的雪毯,但是他仍然双手合十,兀立不动,虔诚地站在雪地里。第二天一早,达摩开定了,走到洞口一看,慧可似雪人般在雪地里站着。达摩顿生怜悯之心,终于开口问道:“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慧可回答道:“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

白鹭常常与烟岛一起,出现在禅诗里。宋代允韶禅师有偈:“秋光清浅时,白鹭和烟岛。良哉观世音,全身入荒草。”。请来观世音菩萨的还有可勋禅师的偈:“秋江烟岛晴,鸥鹭行行立。不念观世音,争知普门入。”再看雪窦禅师的颂:“出草入草,谁解寻讨。白云重重,红日杲杲。左顾无暇,右眄已老。君不见寒山子,行太早,十年归不得,忘却来时道。”

白鹭常常与黄牛一起,出现在禅诗里。宋代了惠禅师有诗:“屈膝跨牛腰,山遥水更遥。有诗吟未就,白鹭下溪桥。”宋代最爱写白鹭的禅师居简觉得胸中天地唯白鹭能知:“觳觫何如款段骑,袜头番著副绚丝。胸中天地无人识,只有桥边白鹭鸶。”当然,与居简有同感的还有惟政禅师:“桥上山万重,桥下水千里。惟有白鹭鸶,见我常来此。”在佛教里,牛是十分高贵的动物,具足威仪与德行。《胜N经》中赞叹佛的伟大,就比喻佛为“牛中之王”。而在禅宗里,牛与佛法更是具有殊胜的因缘和意义。如著名的“十牛图”,各图都以牛为喻,用以比喻众生的心。

白鹭常常与荷花、芦花、荻花一起,出现在禅诗里。宋代智愚禅师就写过两首《荷鹭》,其一曰:“沙嘴坡头,枯荷影里。清兴忽来,一息千里。”其二曰“蒲叶吹秋,水天漠漠。敛影肃心,意不在啄。”行海禅师观察细微:“来往长江点翠屏,江风袅袅顶丝轻。有时拳足芦花畔,鱼在芦花影里行。”

不是佛门中人的李耕,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茅屋阒无人,案上横素琴。白正熟睡,杳无羡鱼心。”可见李耕,不但眼神比行海和道济好,心比和尚还清澄、柔软。

宋末元初时期的诗人陈普,五岁时写了一首《咏白鹭》:“我在这边坐,尔在那边歇。青天无片云,飞下数点雪。”五岁,何止“见雪”“见白”?毫无机心的稚子,却早早得了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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