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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传统”后的“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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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传统”构成了莫言2000年以来创作的主导趋向。2012年12月7日,莫言在瑞典学院发表演讲《讲故事的人》,主题便是“回归传统与讲故事”。 “问我师从哪一个,淄川爷爷蒲松龄。”“长大方知人即鬼,蒲公深意我能解。” {1}

这些打油诗随性地抒发了对蒲松龄的景仰之情。莫言有部短篇小说,名字就叫做《学习蒲松龄》,声称《聊斋》中母耗子精阿纤的故事就是其祖先提供的素材,并且发生在他的故乡高密。{2}虽是小说家言,但仰慕之情,可见一斑。莫言想必也因这份“乡谊”而倍感亲切,引蒲松龄为隔代知己。郜元宝就认为大概从《丰乳肥臀》开始,莫言就开始了回归中国传统的步伐,由马尔克斯、福克纳的异域学生一变而成蒲松龄的私淑弟子。{3}

中国叙事文学可以追溯到《尚书》,大盛于《左传》,虚构性叙事文体,自六朝志怪经变文与唐人传奇,到宋元之际分为两支,一为文言小说,一为白话小说。前者以《阅微草堂笔记》和《聊斋志异》等清代文言小说为新的高峰,后者则以明代四大奇书和清代的《儒林外史》和《红楼梦》为代表之作。{4}此谱系,莫言推崇《聊斋志异》,应视为对传统叙事中较强调虚构志怪一脉的欣赏。季红真具体剖析了莫言与中国叙事传统的关系:“神话铸造了莫言的思维方式,六朝志怪影响了他取材的向度,唐传奇则激发了他奇诡的想象力。”{5}但是正如莫言自道:“这种回归,不是一成不变的回归,《檀香刑》和之后的小说,是继承了中国古典小说传统又借鉴了西方小说技术的混合文本。”{6}因此,莫言及其代表的中国叙事,已决非是传统叙事文学的简单移植,而是混合交融难分中西。在全球化语境下对于中国叙事的强调,也只能是对于传统底蕴的承续。从这个意义上,以及民族文学与世界文学的角度来讲,“回归传统”,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走向世界”。

“叙事就是讲故事。”{7}在这一简洁的表达中暗含了两条发展路径,或者强调“故事”这一所讲之内容,或者强调“讲”这一叙事行为。本文拟从叙事视角这一“讲”的角度,对莫言在本世纪以来发表的《蛙》《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等四部长篇小说略加评析,以期理解“回归传统”/“走向世界”后“讲故事”的莫言。

一、《檀香刑》:多声部逐章换位移形换影

《檀香刑》是莫言大踏步撤退的标志性之作,经历了绚烂斑驳的现代派手法,争奇斗艳的感觉大爆炸,以及肆无忌惮的语言狂欢之后,莫言终于寻找到了自己的方法,植根于传统土壤的民间叙事,以说书人的口吻腔调,敷演一幕幕大开大阖,大悲大喜的人间故事。这种“撤退”,既是回归,更是游刃先锋之后的再度出发,以退为进。

《檀香刑》以凤头、猪肚、豹尾组成三部分,同时凤头部与豹尾部各以眉娘浪语、赵甲狂言、小甲傻话、钱丁恨声等四字主谓短语作为标题。就小说叙述视角而言,凤头部与豹尾部换章换人换视角,逐章换位,移形换影,自然推进故事进程。在猪肚部,则换为全知叙事,全景交待故事,叙事角度相当清晰。这样,人称转换形成视角转移,庙堂叙事、士绅叙事以及民间叙事,共同构成一个多声部的叙事结构,形成一种复调结构,也正是在此意义上,陈思和认为:“复调型的民间叙事结构是莫言小说最基本的叙事形态。”{8}

《檀香刑》共描写死刑六次:用“铁门栓”处死太监小虫子,腰斩国库库丁,赵甲舅舅被砍头,赵甲五百刀凌迟刺杀袁世凯的钱雄飞,斩首“戊戌六君子”,给孙丙上檀香刑。前面五次施刑,叙述者都是赵甲,他以国家机器兼“技术专家”的第一人称视角,将施刑过程中血淋淋的场面、自身心理、受刑者情状以及看客的神情清晰地表现了出来。特别在对施刑过程的描写中,莫言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施刑者,将对受刑者凌迟的每一刀同时也割向了读者,挑战着读者阅读的极限。读者以一种既拒斥又期待、欲罢不能的心理等待着赵甲的每一刀。在檀香刑――这一赵甲的收山之作中,读者更是期待莫言以他如椽巨笔再次肆虐我们的神经,然而在烘云托月的描写之后,并未看到对赵甲浓墨重彩的描写。作者笔锋一转,将叙事视角转向赵小甲,以他的感觉整整一章笔尽曲折地描写檀香刑。赵小甲一如莫言小说中的傻子系列,不谙世事,感觉迟钝,但幻觉丰富,浮想联翩。叙事视角的转变,使得读者在这里不再看到有如专家讲座般的关于施刑技法解析与心理刻画,而是如同赵小甲一般麻木地在赵甲指挥下按部就班地参与到施刑之中。赵甲似乎凌驾于生命之上,完全是主导着施刑过程的“父亲”的代表。通过互为言说的方式,形成了一种多声部的叙事。

二、《四十一炮》:回溯性叙事中的儿童视角

莫言小说中存在着一个独特的叙事视角――儿童视角。轰动文坛的《透明的红萝卜》中奇异的色彩感与想象力,就是借助于始终一言不发的黑孩的视角。1986年发表的《红高粱》则正式开始使用“我”这一第一人称叙事,讲述我爷爷与我奶奶的故事。而到了《四十一炮》中通过罗小通这个身体已是大人,而精神依旧孩子的视角来讲述整个“我”对“肉”的欲望,以及屠宰村到肉联厂的变迁。正如作者自道:“他是我的诸多‘儿童视角’小说中的儿童的一个首领,他用语言的浊流冲决了儿童和成人之间的堤坝,也使我的所有类型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之后,彼此贯通,成为一个整体。”{9}这个首领,不仅表现在这一叙事视角的延续与总结上,更多地表现在这一视角的突破上,罗小通按其年龄应该有二十多岁,身体业已成熟,但心理上依旧沉湎于记忆,沉湎于最为原初的欲望:肉与奶水。角心人物在道德上或智力上比较低下,就会出现仰角观察:“这种仰角观察自然破坏了被叙述世界的真实感:事件和人物在角心人物意识中被扭曲,被模糊化,被主观化。”{10}当然这种沉湎不是弱智、痴呆,而是一种对于“肉”偏执的沉溺。

罗小通的回忆部分属于回溯性叙事中的儿童视角。《四十一炮》的叙述者存在着一种悖反的情状,一方面,这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在追忆自己少年往事。这位已经成年的罗小通具有一种耽迷幻觉的心理结构,具体表现在其对“肉”的沉迷与交流。另一方面,这个被追忆的少年时的罗小通比之同龄人有着明显的成熟性、成年性,如其在肉联厂车间主任岗位上“洗肉”程序的设计。这两方面共同构成罗小通这个独特的存在,同时也类似于回溯性叙事中的儿童视角:“回溯性叙事中再纯粹的儿童视角也无法彻底摒弃成人经验与判断的渗入。回溯的姿态本身已经先在地预示了成年世界超越审视的存在。”{11}这样,在这一文本里,心理偏执的成人,过度成熟的少年,再加上两者之间的交集――追忆,共同形成了一个极富张力的文本,回溯性叙事中儿童视角的韵味也就生成于这样一种时间跨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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