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该有上上善

“上善若水”，这是老子说的。连一些没有读过《道德经》的人，也喜欢引用这四个字。常有书法家或书法爱好者带着作品“上善若水”参加书法大赛。有人将“上善若水”与“厚德载物”作为上下联写在门上。也有人将写着“上善若水”的工艺品放在桌子上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可见，很多人都认同“上善若水”的说法。

我也以为在好些方面，人应该向水学习。不过，我又觉得水也有它的不足，从而冲减了它的善。

“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这里说的是河海胸怀博大。河海胸怀博大，在于水有宽容的品质。液态的水不排斥固态的水。雨水不排斥雪水。淡水不拒绝咸水。地下渗出的水不排斥天上掉落的水。清澈的水不排斥混浊的水。正因为能互相接纳，才能有深深浅浅的河水，奔腾不息的江水，宽阔无边的海水。然而，在宽容的同时，它们也有一个不足，那就是不知道拒绝。有些东西是应该拒绝的。比如，对于含汞的催化剂，水就应该加以拒绝。日本熊本县水俣湾的水曾经接纳了它，结果水俣湾附近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症最初出现在猫身上，病猫步态不稳，抽搐、麻痹，甚至跳海死去。不久，人也患上了这种病，轻者口齿不清、步履蹒跚、面部痴呆、手足麻痹、感觉障碍、视觉丧失、震颤、手足变形，重者神经失常，或酣睡，或兴奋，身体弯弓高叫，直至死亡。又比如，印染厂纺织厂的排放物，水是应该加以拒绝的。可一些地方的水却接纳了它们，结果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癌症村。例子我就不举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到网上搜索一下。

在自然状态下，水总是往低处流。据老子讲，这也是水的好品性：说明它不喜欢争高低，愿意处于卑下的地方。往好的方面解释，这就是水谦虚谨慎，不争名夺利。还有，正因为水总是往下流，我们才能利用水能发电，才能看到“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至海不复回”的壮观，欣赏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美景。可是，也要看到水的又一个不足：在往低处流时，有时过于性急，不知道或不能够对自己加以约束。结果就出现了两种情形：一是泛滥的江水出于本能狂奔而下，冲垮了江堤，淹没了城市与乡村，毁灭了人类的劳动成果，吞噬了千万人的生命。无论是刚刚落地的婴儿，还是才享受到美好爱情的恋人;无论是诚实劳动的农民，还是有着丰富想像力的诗人，它都不肯放过。一是江中的水被人利用，这些人挖开江堤，让水从江中冲出，变成战争的武器。这些任人驱使的水，不仅消灭了这些人的对手，还剥夺了无数平民的性命。

有人说，在某个星球上可能有生命，因为那里可能有水。有人说，某个星球不可能有生命，因为那里没有水。我不知道这样的判断是否得当，是不是在哪个遥远的天体上没有水而有与地球上不同的生命。但在地球上，我敢肯定是水孕育了生命并让生命得以延续与进化。一棵树，它的根、它的干、它的枝、它的叶、它的果实，到处有水，离开了水，它就失去了生命。一个人不喝水所能存活的时间，比不吃其它食物存活的时间还要短。可是，由于水不懂得拒绝，不知道约束，在养育生命的同时，它又让无数生灵失去了宝贵的性命。这不仅让它的善行打了折扣，并且影响了自己的名声。人们将那些接收了某些排放物的水叫作污水，把那些咆哮狂奔的水叫作洪水，而污水也好，洪水也好，都不是什么好词。一提到污水，人们就会想到惹人生厌的颜色，刺鼻的气味，被毒死后浮在水面的鱼，癌症村。一提到洪水，人们就会想到恐怖的场面，水是那样凶猛野蛮，人是那样弱小无助。

当然，我们不必对水横加指责：你为什么不这样，你为什么不那样。毕竟水不会思考。而作为人是能思考的，也就能既学到水的好品性，又能避免水的不足，懂得拒绝与约束。这样，人就不仅可以像水那样有上善，还可以有上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