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原 2013年11期

北方的原

火车一路向北，穿过连绵的秦岭山脉，就到了北方。去北方的路我走了四年，中间又歇了五年，这四舍五入之后就成了永久的回忆。我的心早已淹没在川南故土的烟雨和紫色的丘陵里，劳生草草，心力交瘁，去北方的路从此在心中断绝。我那北方的原，我再也不会走上你青葱的脊背，亲吻你那干涸的嘴唇。

第一场雪

这是我看到的第一场雪，雪白如诗笺，激情似红叶。

这是我看到的第一场雪，在北方，清晨从宿舍的窗户内看出去，天空下起了雪，飘在母亲的头发上，又浮了一层年轮。而对我的第一场雪，我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站在被白雪包裹的原上回望我南归的方向，我那苦涩的心绪随着纷飞的雪花浸入原野的根里，弥漫了整个北国的冬季。

这是我看到的第一场雪，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我庆幸看到了我的第一场雪，一个北方平常之物，对我来说却极为稀罕。走在半尺深的雪里，雪花覆在鞋面上，沾到头发上，钻进衣服里。我要去感受，感受它给我的所有诗意的灵感。

原上的野枸杞

你是陕北汉子播种时遗弃的一粒苦种，坚强而绝望地扎在山梁上，任凭北风吹，烈日晒，长出火红的枸杞果。陕北老汉弯腰割麦，忘了你：头扎巾帕的女人走进玉米地，忘了你。你是那被遗弃的野枸杞。当玉米秆被堆码成小山，麦秆被轧成小段，而你依然守在山梁上，日夜陪着七沟八梁的山原，秋天结果，冬天凋零。

柿子树

这里的人说你是树佛，不是你的年龄，不是你的高度，只为你苍老皴裂的枝干让人们想起历经沧桑后的那一抹淡定。苍黄的北国适合你，造就了你超然的佛性与纯真。待到立地成佛之时，火红的热情伴着枯萎的黄叶修成正果，

放羊的陕北汉子

放羊的陕北汉子，手持羊鞭，放牧一群山坡的白云，低头温顺的羊群随时溜进裤带上的酒葫芦里，流出蓝天碧野的花絮。一口高粱酒，几段高亢的信天游。陕北汉子的心在北方的原野上悄悄流走。

花馍与村庄

手巧的陕北女人用雪白的面粉，掺上几滴喷香的乳汁，揉搓，点花，然后上蒸屉。当花馍冒出香气，响起男人们回家的足音。挑担的货郎，穿过长长的土路，走街穿巷，一声声吆喝洞开所有紧闭的房门，有关麦熟的议论缩短了邻家的距离。憨厚的黄牛咀嚼着一夏的辛劳，冬天的草料又有了着落。

饺子

一张皮包裹住内心世界，荤素，咸淡，也包含所有的酸甜苦辣。男人一口咬下，品出女人湿润的温存；女人一口咬下，品出男人流汗的咸。

秦腔

应该说温婉含蓄不属于你。扎根于北方的土地就有北风恣肆的豪气。爱要大声吼，恨要大声吼，美要大声吼，丑要大声吼，一切的一切有关心灵的话都要大声吼。请不要怪梦想与现实差距这么远，因为我知道，你的声音将永远响彻在干涸的黄土高原，风吹日晒，日夜劳息。

古城墙

通过你，我才搭起前往唐朝的路。我仰望这段历史，盛世繁荣，诗墨生香。多少卫戍的士兵也抵挡不住唐诗的风韵，折戟而歌，思乡的愁绪爬上月梢，霜染一地。飘逸豪放的太白打这里经过，忧国忧民的少陵打这里经过，一个个诗的传说因为你的高度变得遥不可及。一段高傲的城墙再也抵挡不住艺术的流传，城内城外，平民贵族，狂欢而歌。看到你我看到了盛唐，可我带不走你的诗风。

钟鼓楼

从遥远的长安街拔地而起，一段高度节节爬升，凝望成北国神邸的灯塔。面对你，我何曾高大？历史，血与汗，浸满古色的原石。妙曼多彩的商业街变得不合时宜。钟鼓楼站立的地方，车水马龙，高跟红唇，行人匆匆一瞥的时光，就再难找到千年前那个绚烂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