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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乐美之吻:唯美主义、消费主义与启蒙现代性

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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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王尔德的《莎乐美》是唯美主义的一部代表作 。这部诗剧表现出强烈的非理性主义和肉体崇拜,以及唯美主义当前即永久的时间观念,是英国文学中反对启蒙现代性的艺术作品。但是,莎乐美作为艺术形象以及《莎乐美》在中国上海的传播与接受却完全表达了商品文化的物化逻辑。中国唯美主义者在实际生活中卷进了当时都市文明和消费文化的海洋。不过,在郭沫若和田汉那里,唯美主义背后的商品关系和感觉的物化现象却被现代与传统的关系所替代。《莎乐美》体现的颓废主义瞬间观念被"再生"的现代性时间观念所置换。在中国现代文学中,莎乐美表现为一个反抗传统的启蒙主义艺术形象。

一、欧洲文化传统中的莎乐美形象

图1《幻影》。居斯塔夫 · 莫罗作。1874-1876。于斯曼笔下的主人公德 · 艾散特对此画有如下描绘:"面带忧郁、庄严、甚至令人敬畏的表情,她跳起了淫荡的舞蹈,旨在唤醒希律老王沉睡的感觉。她的乳峰上下颤抖,晃动的项链轻擦着硬起的乳头;钻石在她湿润的皮肤上闪闪发光;她的手镯、腰带、指环也闪烁不已;在她宏伟的长裙之上,珍珠镶边、银色的花纹衬出金光闪耀,宝石串起的胸铠燃烧起来,射出一束束火焰,在乌暗的肉体、褐红色的皮肤上滚动,如同一只巨大昆虫的幼虫。它光彩夺目的翅壳布满暗红色的大理石花纹,点缀着菊黄色斑点,钢蓝色斑点和孔雀绿条纹。"

从文学史上看,莎乐美是从浪漫主义到唯美主义文学传统中一系列"致命的女性"(femmefatale)形象中的一个。这样的女性或神秘莫测,或激情满怀,通常是美丽无比但又冷酷无情。比如济慈《无情美女》中来去无踪的无名女性,梅里美的卡门(Carmen),戈蒂耶的克利奥佩屈拉(Cleopatra),福楼拜的萨朗波(Salammbo),以及斯温伯恩和邓南遮(186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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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笔下的某些女性人物。

到19世纪末,这些"致命的女性"形象,特别是莎乐美又带有浓厚的颓废、色情的特点,注重感官享乐,追求瞬间快感,对最初的浪漫主义形象有较大的发展和超越。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文艺运动发源于法国。法国拿破仑战争以后贵族阶层没落,中产阶级的市民社会崛起。 中产阶级的社会思想背景是工业文明及启蒙主义,相信社会发展,生活进步,历史前进。但是唯美主义者和后来的现代主义者对于这种基于工具理性的生活观、历史观并不认同,对奉行实用主义的中产阶级不屑一顾,视之为市侩、庸众。他们认为工业文明的发展并没有为人类带来幸福,理性之光也没有使人类摆脱野蛮与愚昧。相反,战争、杀戮、疯狂仍然主宰着世界。启蒙主义所允诺的美好未来非但没有实现,而历史还不断重复过去的邪恶。而唯美主义对理性不屑一顾,对启蒙理想百般嘲弄,对审美感性顶礼膜拜,对感官享乐疯狂追求。这正是历史虚无主义在文艺思潮中的回响。惠斯勒、斯温伯恩把法国的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思想带到英国,佩特和王尔德使之发扬光大,成为现代主义文艺思潮的先声。佩特对感性和艺术瞬间的礼赞影响深远,奠定唯美主义的理论基础。王尔德对唯美主义奔走实践:奇装异服,高谈阔论,语惊四座。而《莎乐美》则集中体现了唯美主义的思想观点和艺术特色。其中所隐含的注重当前和瞬间的时间观念,鄙视灵魂的非理性主义,推崇肉体的感性至上思想,使莎乐美在华丽的外表之下具有极大的思想深度,成为英国文学中反启蒙、反现代性的艺术形象。

但是这一反启蒙和非理性主义的艺术形象在中国却得到五四一代启蒙作家的厚爱。从郭沫若到田汉,从白薇到王统照,《莎乐美》的影响无所不在。当然,《莎乐美》也受到30年代海派颓废作家的青睐。叶灵凤、邵洵美、章克标、滕固对于西方的唯美主义的作品了如指掌,对西方的颓废主义心向往之。应该说,生活在大都市的海派颓废作家在思想上与《莎乐美》所表现的唯美主义更有相通之处。但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进步作家,郭沫若和田汉,为何如此热衷于这一颓废派的经典呢?在他们身上,《莎乐美》所代表的反启蒙主义与五四启蒙精神是如何并行不悖,浑然一体而最终开花结果的呢?这就是本文试图回答的问题。

二、《莎乐美》在中国的翻译、演出及其仿作

三、"刹那主义"与艺术的瞬间

那么从今天的角度看,"刹那主义"是一种什么样的文艺思想和生活态度呢?它与当时中国的社会与文化有什么联系?首先,"刹那主义"所代表的是一种与现代性不同的时间观念,即对当前的强调和对过去以及未来的否定。当前成为被关注的焦点,与现在有关的一切,特别是审美,受到突出地强调。在这里,时间实际上已经停止,并且向空间形式转化。把当前与过去和未来切断并孤立起来的结果,就是主体对现在的体验其深度和强度极大地增加;感觉、视觉、听觉本身得到充分地发展。同时,客体的审美性质也大大加强。所以身体、物体等等都成为审美欣赏的对象而得到顶礼膜拜。詹明信在谈到精神分裂病人对世界的体验的哲学和美学意义时指出,"由于时间的连续性被切断,对于当前的体验变得强而有力,极为生动而且’物质化’:精神分裂者面前的世界极为浓烈,具有神秘而压抑的色彩,闪烁着幻觉的力量。" 詹明信正是从这个角度,出色地阐述了后现代艺术与后工业社会的必然联系。当代西方拼凑式的怀旧电影,约翰·凯奇无声的音乐片断,新句子诗派毫无联系的句子组合,所有这些表现的正是强烈的、分离的、物质化的瞬间,也就是西方学者所说的精神分裂式的生活体验。如果从这个角度看,莎乐美亲吻死者的头颅这种疯狂的举动就不难理解了。实际上这是体验生活一种方式,一种非理性的、常人无法企及的方式。而那些莎乐美的模仿者的言辞,包括白薇对情人所说的谵语,应该说是真实可信的。因为从精神分裂者的观点看世界,这种时间上的断裂,这种对于瞬间快感的追求不仅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甚至完全就是正常的。 西方的学者主要是从后现代主义和消费社会的角度理解并阐释这种纯粹现在时的观念和瞬间快感的。詹明信认为这种时间观念的"种种形式特点从各种方面表达了某种社会系统的深刻逻辑",即"消费资本主义的逻辑。" 无论这种对于当前的体验显得多么崇高,多么纯粹,多么就有审美和艺术的价值,从根本上说都已经被商品社会所同化而成为消费文化的产物。如前所述,现在西方唯美主义研究中有一派学者从商品文化的角度探讨唯美主义与社会的关系。雷吉尼亚·加尼尔在《市场的田园诗》(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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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中把王尔德与维多利亚大众和消费社会联系起来讨论。 ; 乔纳森·弗里德曼在《趣味的专业:亨利·詹姆斯、英国唯美主义与商品文化》(19

90)探讨了艺术作为社会实践的商品化过程。 雷彻尔·鲍尔比在《推销道林·格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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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文中从消费主义的角度阐释了王尔德和佩特。她认为,"瞬间的快感把唯美主义者和消费者的兴趣联结在一起。"她作了一个有趣的比较,把上述佩特在《文艺复兴·结论》中的那一段话与现代广告技巧作了一番对比:"和专业推销员的伪劣艺术一样,艺术的代表也是这样推销他的产品:’艺术来到你的面前’,而且’诚挚地保证’它无与伦比的优点:’除了最高的质量以外没有别的……。’《文艺复兴·结论》中的最后一句话的确是巧妙的广告结束语。促销物品所提供的瞬间个人快感,可以说标志着现代消费文化的开端。" 上述几部著作对此还有许多精辟细致的论述,这里不再赘述。他们在高度发达的商品社会中形成的这些看法对于我们理解《莎乐美》在中国上海的接受与传播是有启发性的。可以说,《莎乐美》在中国的摹仿者也在推销莎乐美唯美主义式的死亡艺术和刹那主义的瞬间快感,而这正是以象征的方式表达了商品文化的某种内在的逻辑。实际上,中国的唯美主义者和颓废主义者在实际生活中也卷进当时都市文化和消费文明的海洋。

四、唯美主义与都市消费文化

最早介绍王尔德和唯美主义的是上海文人。而后来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最流行的地区也是上海。虽然王尔德的话剧在天津和成都也上演过,但影响不及上海地区。 王尔德最大的读者群是在上海,他的著作的译本有百分之九十由上海的出版社出版。 他的诗歌、童话、批评论文也基本上是在上海的杂志或报纸的副刊上连载的。当然王尔德和唯美主义在海派文人中风行有其地理上的原因。相比其它城市,上海离东京较近,而上海的重要作家如鲁迅、周作人、郭沫若、田汉、郁达夫等等,大多数宣扬或批判王尔德思想的人都是日本的留学生。是他们从日本把王尔德、唯美主义、颓废主义进口到中国,最近的口岸当然是上海。但是,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社会文化因素,正如贾植芳论及海派文学时指出,"北京文人出思想明星,上海文人出文学先锋;北京文人讲载道,上海文人讲创新;北京文人提倡为人生,上海文人讲为艺术而艺术,什么唯美派、现代派、颓废派、新感觉派……全出 莎乐美之吻:唯美主义、消费主义与启蒙现代性 莎乐美之吻:唯美主义、消费主义与启蒙现代性 莎乐美之吻:唯美主义、消费主义与启蒙现代性在上海。……海派近商"。

图2 老上海月份牌广告。山峦、运动、健美。自然与健康的观念表现出西方的生活方式。杭 英作于1940年代。

在这样一种商业文化氛围里,在商品形象充分艺术化、审美化的大都市中,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可以找到极为适合它生长的思想土壤。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作为一种生活方式也容易得到人们特别是艺术家和文人的认可和接受。佩特的刹那主义也特别能够体现人们在商业生活中的体验。我们可以从海派文学中发现大量的例证,说明人们在商业社会中对刹那主义的赞美,对当前的重视与追求,对瞬间快感的玩味与欣赏。迷云在《现代人底娱乐姿态》(19

30)中写到:

生命是短促的。我们所追求着的无非是流向快乐之途上的汹涌奔腾之潮和活现现地呼吸着的现代,今日,和瞬间。

这就是都市消费文明所倡导的生活方式。从另一面说,消费生活对瞬间的体验在这里不仅受到赞美,而且被提升了。对瞬间快感的追求被以佩特命名的理论所艺术化、审美化,从而成为一种生活理想。从这个意义上说,上海不仅是进口唯美主义最近、最方便的口岸,也是最发达、最有市场、最容易推销的口岸。

因此,中国对于唯美主义的接收以及唯美主义、颓废主义在中国文学中的发展和上海的都市生活方式和这个城市的消费文化有极大的关系。在一群推崇和宣扬唯美主义的海派颓废作家,邵洵美、章克标、滕固、叶灵凤等人身上,这一倾向就更为明显。他们特别欣赏佩特的刹那主义,欣赏王尔德的为艺术而艺术的原则。他们办的杂志《金屋月刊》刻意模仿英国的颓废主义杂志《黄面志》,而且把封皮也印作黄色,内容多是唯美、颓废、色情的描写。李欧梵在《漫谈中国现代文学中的"颓废》(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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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认为邵洵美是一个纨绔子子式的人物,"他传奇性的生活方式……至今仍为行家所乐道"。 他衣着入时,生活考究,诗歌作品中充满直接的性与感官描写。另一个海派作家和画家叶灵凤对颓废主义画家比尔兹利"曾刻意加以模仿"。 他不仅画风极象比尔兹利,就连小说中也描写比尔兹利式的化妆室,充斥对着各种时髦的化妆品和用具,如镜子、香水、粉盒的具体描写显然,这些文学形象和生活方式与上海的商品文化有着密切联系。正如李欧梵在评论上述作家时指出,"中国这个时期的’颓废’文学,其资源仍来自五四新文学商业化以后的时髦和摩登"。 吴福辉论及海派文学时则说,"上海步入世界大都会行列,找到了它对应的文学表达方式。"

在这里,卢卡奇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的非人化本质。首先,在资本主义商品社会条件下,人之间的关系获得了物的性质。人不再具备独立的人格、人性等等各种本质主义的性质而变成一种抽象的关系。这一关系则是由商品的物的关系所决定的。其次,这种物的关系反过来影响了人的时空观念。时间破碎为一个个片断,向空间转化。最后,商品形式是无所不在的,物化关系必将渗透生活的各个领域。詹明信在《政治无意识》(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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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书中充分发挥了卢卡奇的这一思想,认为晚期资本主义条件下感觉世界也充分物化。因为物的量化性质必然内化于人体之中,使人的感觉也最终量化。他出色地分析了商品形式如何渗透到人的视觉审美领域,而物化又是如何体现在康拉德的印象主义作品之中。在康拉德的航海作品中,视觉印象,如卢卡奇所言,从人的整体中"合理地分割开来",凝固下来,完成了"同其整个人格对立的客体化"。詹明信指出,由于视觉本身变成了孤立的行为,相应地使它的对象也抽象化,逐步把具体的质感、色彩和空间深度等活生生的体验抽离出审美经验。艺术史上印象主义绘画越来越抽象,最终发展为抽象的表现主义就是极好的说明。 &n bsp; 因此,人的感觉绝对孤立起来之后,结果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与人的本质分离。而审美、形象、印象、感觉这些传统的美学范畴,在商品化的氛围中也反映出物化的逻辑。

因此,在商品文化的熏染下,审美已经失去了它在古典时期所具备的诉诸人的心灵的作用。在商品社会中,艺术已经逐步为工具理性所同化,成为人之间物的关系的表现。艺术不再是德国古典美学家如席勒所描述的那样,诉诸人全部身心,可以把人从机械的工业文明中拯救出来,恢复人的精神完整性并赋予人以健康的心灵。 相反,海派唯美主义者表面上的艺术追求以及华丽的风格实际上是极为世俗和高度抽象的,如詹明信所说,是一种"形式的意识形态"。在这里,审美感觉已经物化,与身体的其它功能分裂开来。而培养起这种感觉的基础就是都市的物质文明。从某种意义上说,《莎乐美》和康拉德的印象主义小说一样,最终已经成为某种"语词的商品"。在这里,"现实转化为风格,而我们称之为现代主义印象主义技巧的作品其功能就是把内容非真实化并使之可以在审美的层次上消费。"

五、莎乐美与启蒙现代性

问题的关键还不在于唯美主义于消费文化的关系,虽然这种关系近年来在西方学界不断有人提及。问题在于中国的唯美主义者非但没有意识到唯美主义或刹那主义所具有的物质性和反启蒙性;相反,唯美主义在中国至少在郭沫若和田汉那里被用作五四新文化的启蒙主义和对儒家思想传统的反抗。对他们来说,唯美主义背后的商品关系和感觉的物化现象被现代与传统的关系所替代。这是对莎乐美这个文化符号中的"所指"进行了巧妙的置换。《莎乐美》成为一个浪漫主义的女性,一个以生命为代价反抗传统的光辉艺术形象。莎乐美代表理想、爱情、为艺术而艺术,以及孤注一掷的反叛。现实生活在《莎乐美》中隐退了,社会物质关系不在场。用阿尔都塞的术语说就是《莎乐美》与社会现实"并非是同一的关系而是差异的关系。" 也就是说,社会生活的物质商品关系在《莎乐美》中并没有明显的痕迹。作为否定性的社会象征符号,莎乐美形象就如同拉康所分析的《被窃的信》,"信"的持有者,在这里就是《莎乐美》的阐释者和运用者,总是陷于无意识的泥淖中不能自拔而对其真实处境无所认识。 &n bsp; 事实上,《莎乐美》是中国作家体验现代世界的一种方式。这种体验方式使之与儒家的传统意识形态保持距离。但是令人困惑的是这种对现实的替换或取代是如何成为可能的呢?

田汉自己在评论《莎乐美》时说,"这剧本对于反抗既成社会的态度最明显"。 为说明此意,他引用了《莎乐美》的一句台词。在原作中,莎乐美赞美约翰时说,"你的嘴是多么红啊!那报告国王驾到和吓退敌人的那种红色的号音也没有这样红。"但是田汉对其纯粹的唯美主义和感觉化的内容作了修正,十分武断地置换为启蒙主义现代性的概念:

艺术,用王尔德式的表现法,就是这种报告新时代的到来和吓退敌人的’红色的号音’罢。

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新时代"这个作为现代性重要标志的时间观念已经置换了唯美主义内容。其它启蒙主义思想也进入了莎乐美这个艺术形象。他接着说,

爱自由平等的民众啊,你们也学着这种专一的大无畏的精神以追求你们所爱的罢!

从田汉对《莎乐美》的理解来看,这一被中国现代文学广泛运用的艺术形象已经成为中国现代性的一部分,成为五四启蒙精神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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