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行舟 2014年5期

《陆上行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冒险故事。主人公菲茨卡拉多，在巴西剧院欣赏了世界著名高音卡鲁索演出之后，想在秘鲁的热带雨林中建造一座歌剧院。为了筹款，他前往乌圭里亚林区收割橡胶，途中要将一艘大船拖过高山。“菲茨卡拉多”在当地语意即“无谓的事物迷恋者”，歌剧在蛮荒之地是个突兀的存在，主人公却狂热地实施着他的卡鲁索梦。一个接近黑色幽默的荒诞故事，被赫尔佐格以隆重到庄严的态度拍了出来，其中的超现实成分，在仪式般的叙述中逐渐脱落，观者不得不与主人公一起严肃对待这出荒诞梦想。

意志、疯子、天才、狂热、梦想，这些词语是赫尔佐格的显眼标签，甚至盖过了他的电影。但赫尔佐格声称每天开机前都会做好规避危险的措施，他也不鼓吹梦想的力量。即便不是我们或者说一些人误解了《陆上行舟》，那也是我们夸大了影片中人们更喜欢的因子，最大的那颗因子就是梦想与梦想的励志功效。

橡胶没有采成，歌剧院没有落地而成，到头来，菲茨卡拉多收获的是各种失败。梦想没有结出预期的果子，却带来一身反讽般的副作用。正如“疯狂”这一标签在赫氏看来是个错误，更接近影片主旨的概括，并不是梦想与意志的胜利，而是梦想之无用。

感染力强大的大船翻山一场戏，就是一次最大的无用功。梦想狂菲茨卡拉多最终所得寥寥，既然梦想效用微小，为什么梦想依然如此具有魅力？因为过程才是尊严与意义的载体，而非结果。像教徒一样坚定，带着愚公移山式的愚，菲茨卡拉多和土著们那些瑰丽的梦想或盲目的鉴定，在俗态意义上都是无用之梦，却都摄人心神。大船缓慢越过山顶、在雨林深处河流行进、扩音器发出歌剧之声……在这些无用的时刻与细节之处，诗意喷薄而出。

人们贴给《老人与海》的标签是硬汉与胜利，但海明威的粉丝马尔克斯说，小说的真正主旨，其实是“胜利之无用”。老人圣地亚哥，最终所得不过是一只被鲨鱼撕碎后的大马哈鱼骨架，还被一个贵妇错认成鲨鱼。老人以强悍的勇气与高超技术换来的胜利，无用到都不能改变被误解的命运。

胜利无用，但会收获尊严与美。《陆上行舟》和此类似，梦想无用，但追梦之路自有必须言说的魔幻魅力。要知道，菲茨卡拉多的故事改编自真实事件，却不像我们所见日常中可能发生的故事。它太脱离日常，所以无用；为无用之事狂热，有超现实之味，因为超现实，所以魔幻，所以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