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女题材现代剪纸创作的探索与思考
中国剪纸艺术历史悠久，造型优美寓意吉祥，显示出中国传统文化恢弘的气度和深邃的底蕴。然而，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植根于社会民俗生活的剪纸艺术因民俗的变迁而面临着传承与发展的新问题。笔者结合自身惠安女题材现代剪纸创作的实践，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与思考，力求创作出符合现代审美趣味的新颖剪纸作品。
一、惠安女题材现代剪纸创作背景的考察
（一）立足本土文化是现代美术创作趋势之一
立足本土文化指“扎根本土、世代传承、有民族特色的文化，它既包含传统文化的积淀,也有植根于现实生活的变化和发展。”①如艺术家吕胜中深入民间，发掘整理，以剪纸小红人为极至的艺术语言形式，既不失传统，又面向当代；又如舞蹈家杨丽萍，立足于云南本土文化创作了《云南映象》，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充分吸收、借鉴传统文化资源以及与民俗生活密切相关的民间艺术进行创作，已成为现代美术家们的创作趋势之一。
（二）特色鲜明的福建闽南惠安女文化与福建剪纸艺术
福建闽南文化拥有悠久的历史与延绵不息的文化脉传，具有鲜明而独特的区域文化魅力，而惠安女文化就是其中的标志之一。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惠安女题材的诗歌、电影、雕塑、绘画等艺术作品，使惠安女在全国乃至国际范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福建民间美术品种繁多异彩纷呈，剪纸便是其中流传最广泛的民艺之一。主要以单色为主，南北风格迥异。以漳浦、柘荣为代表的闽南剪纸，剪制细腻雅致、构图丰满匀称、线条流畅简练；以南平、浦城为代表的闽北剪纸，剪味粗犷有力、淳朴透澈，尤以“字中有画、画中有字，以字组画”②最具特点。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剪纸应运而生，它在民间传统剪纸的基础上继承和发扬。近十多年来，福建省内的文人或专业美术人员介入了现代剪纸的创作，使其在技法、创作、教学以及理论研究方面都有了很大的丰富和发展。
结合惠安女题材创作，笔者对当下福建省内现代剪纸状况做了考查，发现：1.福建省内剪纸多以红、蓝、黑等单色剪纸为主，以剪刻技法居多，技法单一且表现力略显单薄。2.近年来，文人和专业美术人员介入剪纸创作，使充满诗情画意哲理的现代剪纸作品受到了人们的关注，但对立足于本土文化吸收和借鉴其它民间美术形式的现代剪纸作品却不多见。3.福建民间传统剪纸中对花鸟、祥瑞动物等有大量可借鉴的图式，对于现代人物造型的塑造，或现代人物与内涵表现上仍处于摸索阶段。基于对以上问题的长期思考，笔者确立了以现代剪纸为表现形式的惠安女题材系列创作。
二、惠安女题材现代剪纸创作的探索
（一）打破本土视域的局限，在创作中处理好题材与形式、人物与现实情境、题材与人物的社会精神内涵的关系。
自八十年代以来，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以惠安女为题材的美术创作，如：国画《磐石无语》《春花无数》，漆画《花季》《渔歌飘至》等，均以独具匠心的构思与新颖的艺术手法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惠安女题材创作“问题的关键在于，画家要勇于打破本土视域的局限，从美术主体的立场关注它的现实发展，处理好题材与形式表现的统一关系，人物形神的关系、人物与现实情境的关系、题材与人物之社会精神内涵的关系等绘画中核心问题，可以从不同的创作方法、表现手段来塑形象……”③这一问题的提出，为此次如何在惠安女题材创作上创新指出了方向。为处理好以上几种关系的统一，笔者创作中着力探索了：如何融入闽南建筑、民俗、惠安女服饰、民谣、木版年画等元素，结合剪纸夸张浪漫的语言及浓烈的刀味纸感，以表现现代人审美的需求与趣味。
（二）充分吸收和借鉴闽南传统文化和民间美术形式，表现出新的视觉美感。
1.闽南民间美术资源丰富，具有“格心成物、气韵生动、师承古法、崇尚自然”④的审美品质。如何在创作中充分吸收和借鉴闽南传统文化和民间美术形式，表现出新的视觉美感？以作品《欢颜》为例：由于惠安女风俗奇特，有新娘身着黑凤凰衣，新婚第一夜站床边过夜的习俗。因此画面展现了表现了一个女子隆装待嫁的情境，服饰上黑色底子的裤子，穿插大块面的绿色与桃红色上衣相互呼映，装饰鱼形、植物花纹并以黄白红色彩进行穿插，使人物形象既保留民间传统意味又具有现代感。在整体的构图上，采用外方而内圆的形式：“外方”借用了传统南闽民居木雕窗的形式，整个窗形的四角再套以小窗，窗中套窗显得整体而富有变化。在大窗的装饰上，借鉴了闽南建筑装饰中的凤凰牡丹和鱼戏莲样纹，寓意婚姻美满幸福生活富贵有余。圆形的大红“喜”字，居于“外方”之中，衬着盛装的女子，使画面产生疏密的变化，同时烘托出吉祥热烈的气氛。此外，惠安女面部的处理上借鉴了的皮影人物的技法，以粗细曲直变化的线条连接五官，既做到“千剪不断，万刻不落”的剪纸工艺要求，又表现出待嫁惠安女不安与期待、羞涩而欢欣的动人情态，增加画面的感染力。
2.融合民俗、民谣、惠安女服饰等闽南传统文化元素，在创作中不断开拓思路。如：作品《月光光》构思取自广为流传的闽南方言民谣《月娘月光光》。作品背景的上半部分吸收了闽北浦城剪纸“以字组画”的特点，以符号化的民谣文字中穿插了植物、鱼纹、月亮、云朵、扣碗等传统民间剪纸纹样；画面中央浪漫夸张的月亮形的大树图案，让天上的月亮、人间的月亮、心中的月亮相互辉映，表达出宁静甜美浪漫的气息。对称式构图的树冠部分以鸟纹、鱼纹、花纹、水纹、云纹为装饰，通过黑白相间为基本色调，套以紫、绿、黄、桃红的色彩，使之产生节奏感并富于变化，烘托出甜美浪漫的气氛。
（三）现代剪纸表现形式的探索。
1.传统剪纸纹样的灵活运用
要保持剪纸的特色，又必须塑造好人物，一味追求人物造型美感而抛弃传统剪纸的语言，就会削弱剪纸的意味和表现力，灵活运用剪纸基本语言如太阳纹、月芽纹、火（焰）纹在画面中显得尤为重要。例如作品《潮起》中八只不同的姿态的鹭鸶翅膀采用了重复出现的火焰纹，增添了生动的形态；大量的月芽纹对称反复使用，渲染出晨曦中惠安女人踏浪出海的场景；有意缩小的腰部与夸张了的臀部形成对比，并有意识将肚脐以剪纸“月芽形”以不关联处理，使人物造型生动而优美。在惠安女服饰特别是腿部的处理上，裤子以黑色为主，以各种纹样组合的传统植物，间接表现人物的腿部结构，为人物造型的塑造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2.夸张与大胆浪漫的想象运用
夸张与大胆浪漫的想象在剪纸创作中有多次的运用。如作品《彩云飞》背景中出现的渔船，改变以往比较写实的以正面或侧面方向出现船的造形，而尝试以船身中央横截面（即剖面图）的方式构成，船身底部的蓄水仓采用鱼纹并套以大块面的绿色来表现，中部出于简约画面的需要，以阴剪为主仅以寥寥几枝缠枝花点缀，船仓直接挪用了闽南民居窗的造型，以整体直线与方形的块面与半圆形的船形，形成对比，船帆直接将鱼纹进行装饰，在套色时则更多的考虑与人物和船仓色彩上的呼应，夸张与大胆浪漫的想象使整个画面更加协调而富于美感，充满诗意。
3.剪纸创作中套色技法的运用
民间美术色彩体系，是直接表达出对生命、宇宙时空的色彩观，如剪纸中以黑白象征的天地阴阳，或与五行相配“春青色、夏红色、长夏黄色……”或“红官绿娘子”等，由此作品《踏浪》以阴阳即黑白为主基调，融合黄、绿、大红、桃红、紫、蓝等色彩，既保留了民间美术传统的意味，又突出符合现代审美的需要。同时在线条的运用上，吸收了漳州木版年画“线条粗细迥异、刚柔相济，以挺健黑线为主，其用色追求简明对比”⑤的特点。作品从整体上运用了剪纸阳剪技法，在表现人物局部的面部表情时，又有阴阳的变化和对比，使人物造型更具装饰意味和现代感。
三、创作体验
现代剪纸创作须立足于本土文化，特别是立足于有鲜明特色的民间美术，并植根于现代社会的发展变化。艺术家在充分借鉴和吸收本土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还应多向融合并打破本土视域局限，在创作中处理好题材与形式、人物与现实情境、题材与人物的社会精神内涵的关系。在此次现代剪纸创作中，笔者借鉴和吸收传统剪纸夸张想象大胆浪漫的手法，灵活运用剪纸语言，灵活运用套色衬色等技法，既要塑造好现代人物形象，又着力保持剪纸的特色和意味；充分吸收和借鉴闽南传统文化和民间美术形式，融合民俗、民谣、惠安女服饰等闽南传统文化元素，在创作中不断开拓思路。同时，结合生活实践融入自己的真情实感，努力在形式与内容、技法与表现、制作工艺上积极探索；不断提高自身的艺术修养和文化素质，力求创作出具有时代气息和新颖意味的剪纸作品。
由于笔者创作水平的局限，在此次创作中仍有许多不足。如应进一步扩大对文献资料的阅读，加强田野调查以及文献资料的收集分析和理解，还应深入体验生活，以期全面提高作品的内涵。此外，可进一步提高人物的表现力和对细节的深入刻画；在剪纸语言的锤练仍不够充分，多处细节处理较粗糙，；对于色彩的表现与技法运用上，除了套色技法还可尝试各种彩色技法，如北蔚县的彩色点染剪纸等，这些都希望在将来的创作中进一步探索。
注释：
①黄芳郭方明.《传统文化与当代艺术关系浅析》http:// www.wjyky.cn/NewsShow.asp登陆时间：2010年6月15日
②吴卫东《话说浦城剪纸》《海峡》海峡文艺出版社2009年09期98-103页
③黄映恺.《意象策略期待――关于惠安女题材绘画创作的成因剖析及其它》《海峡》海峡文艺出版社2009年07期30-36页
④⑤李豫闽.《闽台民间美术》福建人民出版社2009年
参考文献：
[1]王伯敏.《中国民间剪纸史》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6年
[2]孙建君.《中国民间美术教程》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
[3]左汉中.《中国民间美术造型》湖南美术出版社,1992年
[4]靳之林.《中国民间美术》五洲传播出版社,2004年
[5]仉凤皋.《中外剪纸艺术》辽宁美术出版社2000年
[6]周嘉勋.《装饰人物色彩的创意表现》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
[7]李豫闽.《闽台民间美术》福建人民出版社,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