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的英雄

【摘 要】《老人与海》是海明威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小说带有明显的存在主义倾向。文章主要从世界的荒诞、人的异化、选择的英雄以及本真的实现四个方面来阐述主人公桑提亚哥是如何从一名自然主义的受害者成长为一名存在主义英雄。以此来引发人们对人的存在价值的思索。

【关键词】《老人与海》；荒诞；异化；选择；本真

一、世界的荒诞

德国的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首次提出了存在主义这一概念，他是无神论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将这一理论系统化的是来自法国的存在主义大师萨特，他认为世界是荒诞的，即人类社会的一切都是荒谬的，充满了丑恶和罪行。而人生也是痛苦的，人与人之间是冷漠、冲突、残酷与抗争。在这样一个荒诞的世界里，人不免会遭受异化。海德格尔以及萨特的“世界荒谬论”与海明威的“人生悲剧论”是不谋而合的，海明威认为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每一个个体都是孤独无助的。

《老人与海》中的老人桑提亚哥就生活在一个孤独且充满冷漠的世界里，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荒谬：老人桑提亚哥出海捕鱼，在最初84的天里，一无所获，老人受到了同行的嘲笑，所有人都说他“倒了血霉”，就连平时最敬重他，唯一一个和他较为亲近的孩子也离开了他。然而，在孩子上了另外一条船之后，头一个礼拜孩子就目睹了船主捕到了三条好鱼。这对于一个干了一辈子捕鱼作业，经验丰富的桑提亚哥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大的讽刺，但又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命运似乎并不眷顾这位孤独的老人。然而，时来运转，在第85天，老人独自一人乘船出海，竟然捕到了一条比他的小船还要长两英尺的大马林鱼。他是经过三天三夜的孤军奋战，拼尽了全力才将它降服。其间老人曾不断地被大鱼挣扎掀起的大浪摔倒在船上，也被它牵走的钓索勒得背脊生疼，两手血肉模糊。然而，命运似乎又向桑提亚哥再一次证实了世界的荒诞性，在人与自然的搏斗中，老人只是暂时占据了上风，但是他最终还是输给了自然，输给了鲨鱼。老人制服了大马林鱼，在归途中，成群结队的鲨鱼夺取了老人的胜利果实，最终，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只带回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雪白的骨架”。这所有的一切都显示了世界的荒诞和人的无奈。如同存在主义学者所概述的那样，人在充满着荒诞虚无的世界里，无论怎么挣扎，终将陷入无尽的烦恼痛苦之中，这种徒劳无功的境况没有任何根据，也找不到摆脱困境的出路。

二、桑提亚哥的异化

存在主义大师萨特还指出，生活在荒诞的世界中，人不可避免地会被异化。人的异化可以表现为：信仰的缺失，人与环境乃至周围人们的疏远。很显然，《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哥一出场便给人们留下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印象。海明威是这样描述老人的外貌特征：“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些很深的皱纹腮帮上有些褐斑，他的双手常用绳索拉大鱼，留下了刻得深的伤疤”。这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古老凄凉。然而，关于老人的身世，海明威并没有给出清晰的介绍，只知道老人生活在湾流中，离群独居。他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那片海域捕鱼。老人也有过老婆但是已离他而去，留给他的也只是悬挂在屋里的一张照片，而这张对老人来说是他唯一亲人的照片也被老人摘了下来。每当看到它就会让老人觉得无比凄凉。至此，可以得知，桑提亚哥是一个鳏夫，他没有任何亲人，世界的荒诞以及内心的孤独已经让桑提亚哥处在了异化的边缘。而周围人们对他的疏远让他更加的边缘化。小说中的桑提亚哥生活在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世界，老人独自一人生活，与村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来往，他与外界的接触，海明威只提到了两点：一是老人小时候曾经去过非洲见过那里的狮子，二是老人年轻时跟一个黑人进行过扳手比赛。然而，从小说的描述，老人和黑人的扳手比赛或许是他一生唯一次和周围人的近距离接触。老人出海捕鱼，一连84天一无所获，周围的人都嘲笑他，连最初敬重他的小男孩也离开了，此时的老人独自一人在飘荡在大海上，他越发的孤独，久而久之，老人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他只有跟鱼说话，跟鸟对白。大海、小船、渔具成了老人生命的全部。至此，老人桑提亚哥已经被彻底的边缘化了。

三、选择的英雄

存在主义者都认为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孤独、痛苦、虚无的。然而，萨特的存在主义剔除了存在主义自我选择论中的宗教神秘色彩，把人类自身的意志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将自由选择作为其核心教义。即人在选择自己的行动时是绝对自由的。它认为人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自由，面对各种环境，采取何种行动，如何采取行动，都可以做出“自由选择”。海明威笔下的老人桑提亚哥面对荒诞的世界和孤独无助的悲凉境地并没有屈服，而是毅然承担起了人的责任，坚持自己内心的那份追求，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就是与荒诞的命运抗争到底。老人的这份执着完全符合萨特眼中的“存在主义英雄”的特征。

《老人与海》中桑提亚哥从始至终都在与命运做斗争，坚定地为自己的人生做出勇敢的选择。小说一开始向我们介绍，老人出海捕鱼，一连84天一无所获，所有人都在嘲笑他，连平时最敬重他的小男孩也中途离开了他。然而，老人并没有因此就放弃，他毅然选择在第85天独自一人到更远的深海去捕鱼，他告诉自己“明天会是个好日子”，“我感到今天挺有把握”。老人的这一选择其实恰恰符合了存在主义英雄对人生意义的终极追求这一特征。对于桑地亚哥来说，出海捕鱼就是他人生的意义所在，如果有一天，他终止了出海，那么他的生存也就变得虚无。老人在重压下保持了自己的尊严，把人的生存信念和勇气发挥到了极致。

老人的坚持让他最终收获了一条大马林鱼，然而，这条大鱼是老人经过三天三夜的搏斗才将它降服的。在与之搏斗的过程中，老人消耗的体力一度超出了所能承受的范围，他曾不断地被大鱼挣扎掀起的大浪摔倒在船上，也被它牵走的钓索勒得背脊生疼，两手血肉模糊。但是这位倔强的老头，决定要挑战自己忍受苦难的极限，老人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和超人的意志力，又一次扼住了命运的喉锁，终于在和马林鱼的较量中取得了胜利。这是老人的又一选择，荒诞的世界从未让老人放弃斗争，也从未让他停止对人生意义的探索。老人在一次次的选择中与不公的命运做抗争，从一名自然主义的受害者逐渐成长为一名存在主义的英雄。

四、本真的实现

存在主义者认为人的一系列计划、自由选择和行动其实也就是追求本真的一个过程，本真即存在的真实状态，人的本质、人的意义以及人的价值。海明威笔下的桑提亚哥似乎永远都无法逃避荒诞的现实和痛苦的人生，然而，他却始终未丢弃生活赋予他的使命，用自己生命的力量，坚守着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角色，去对抗充满着孤独、失败的现世宿命。

小说的结尾，经过几天的搏斗，老人终于捕到了一条大鱼，但是在其归途中，凶残的鲨鱼夺走了他的胜利果实，在他回到港湾时，那条比自己的小船还要长两公分的大马林鱼只剩下一个庞大的白色骨架。面对命运的又一次捉弄，此时的老人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回到茅棚，倒在床上便昏睡了过去。村里的人们都在谈论老人三天苦斗下来的剩余物。在他们看来，老人以后的人生也许还会继续延续倒霉的命运，可此时的老人仿佛已经释然，他在昏睡中“不再梦见大鱼，不再梦见打架，不再梦见妻子……”，如今的他只梦见了象征着力量和勇气的非洲大狮子。此时此刻，对于老人来说，一切苦难如同浮尘一般，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高傲的活着是老人现在乃至将来唯一的存在方式，任何荒诞的现实都无法击碎老人那颗强大的心！

桑提亚哥捕鱼归来，其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表明老人已经彻底从一名自然主义的受害者成长为了一名真正的存在主义英雄。桑提亚哥已不再是以前的躯体上彪悍，性格上乖戾，内心孤独的形象，而是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渴望与人交流的新形象。此时的桑提亚哥已经变得如此谦卑，如此渴望与人交流，在与别人进行交流时又是那么的真诚。他欣然接受小伙子马诺林的帮助，让他给自己买渔具、买鱼饵、买啤酒，还会向村民赊欠食物。他也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痛苦，不会刻意的掩饰内心的孤独。当他从海上活着回家，老人对小伙子马诺林坦言，自己很想念他们，而自己的状况也大不如前，夜里吐血，胸中难受。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桑提亚哥异化解除的表现，他在主动改善与同村人的关系，让周围人慢慢接受自己，也学会接受别人的帮助。老人还热爱大自然，热爱大海。他把大马林鱼当做他的兄弟来看待，为它的死而悲伤。他热爱大自然的生灵，为它们的存在而高兴，把它们当做朋友。这时的老人俨然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善良、和蔼、内心丰富、感情细腻的人类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