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颂

光明与幸福

妈妈，我要这样光明与幸福地活下去

毕竟我从未出生，迟迟不愿

熄灭第一根火烛

我不愿承认马群跑着老去，而草野空空

草野空空大不过一场风

空气里的胳膊互相缠绕然后松开

互相缠绕然后松开

妈妈，如今我走在东京的大街

空无一人，没有消失和躲闪的声音

海棠花在向阳的地方开着

毕竟她们从未开过，只是

幸福的声音，沥沥消失在沙尘和脾胃里

后半生

独轮车骑上天际

人们品味节日，比如一个日子

高二的人聚在一起，仿佛有话要说

诗人彼此分离，仿佛有信可写

牛郎和织女，两具浪漫的尸骨在宇宙漂浮

石头上，牧童和他的鱼开始翻阅星河

溢美之词

风吹了两个小时，比夜色多三分钟

巧妙的我怀着巧妙的子孙

大地上分布有更小的大地

花里有花

我停下言语，抚摸天与小指

我不是一个诗人

当生活背叛了我

或我被强行背叛生活

我不是一个孩子

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也许会死去

就在明天

明天有同一样的太阳，清一色的天

有一只飞鸟飞来掏走大地

我不是一个诗人

或许牙刷是

牙刷上上下下

而我模棱两可

写作为了写作

因而我要死去

黑色的钟扣住

也扣住我的眼睛

当有一天我背对着你

形容你像一只羽毛

我自己干枯的双臂只剩洪水

请不要将自己惊讶

这个世界死去的诗人将不住地复活

要我如何在悲伤的时候形容飞鸟

莫斯科郊外的小镇

自高自大的喉咙和争抢风头的肚脐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没有博爱，妈妈

我消化不良。我一口吐出山川

九座山川流出河流

八条河流。小学的数学虚弱快要死去

我该如何在这片半空结庐生烟

林中有雾

林中有雾，如夜里有清醒的小东西

凡人的苦恼始于绒毛止于绒布

林中有人轻轻地走着。尝试他的双脚

树里长出年轮，牙缝里的菜

都只能在丢失时换取惋惜

今天我把自己抛置于四野

贪婪能使人快快长大

致我们的风和蕊

――献给Y

青苔从门檐滴下

我想带你走去田埂

那些琳琅的露珠打湿星辰

你琳琅的手打湿梅雨

去车站，紫色的火车开向铁塔

低低的云蒂凝成花蕊

我愿意不断与你重新相识，在巴黎

坠入你的笑容永不停息

我尝试想些崇高的东西

我尝试想些崇高的东西

比如三月，日光漫过山野

雪峰比我的窗子矮半人

当人们出现

我便浅浅地爱他们

爱谷地的庄稼，敦促他们快快生长

好不伤了梅雨的心，在八月份

湖水涨过警戒线，我想到

人们奔忙着并安坐在火炉边谈笑

谈那些我所无法想的东西，崇高的

诗人写下的山谷更加真实

呼乌拉尔湖平躺在草坪上

当一匹母马飞过，新叶子变成旧叶子

叶脉上的褶皱像蠕虫，羊皮纸上的第一个秘密

年代太过久远，我只知道幸福

我的唯一一颗太阳有蜕皮的光泽

就在同一片草坪，菊花被献给自己

风翻动我的头皮。

给它涂上星河的膻味，而当我平躺下去

针叶草嵌入背脊，像一杯酸梅汤

理想国

理想国只用来长云

白和鸟混为一谈

青鸟和爪子各是大地

山川引出山川

秒引出秒

所有的不幸都成为柴火

所有的幸运只是惊讶

先死去的我孕育后来的我

我就是我，不大不小

草芥

草芥一小，便只剩下黑夜

列车东去，又往回开

在矛盾里，我爬上上铺

和衣睡下，和枕头睡着

当今世界。我梦见老人的手

清澈高远，使我联想

草芥一小，便只剩草芥

致D.S.

我们都有重疾，且又都是孩子

我们都紧握床头以求控制这个世界

夏天的悲哀是所有泥土

你吃下泥土也穿上白衣

如果有风，你我将高高地飞起

飞向一片空无的沼泽

那里动物繁殖后躲进苍老

那里的水充沛，有成海的意愿

风铃草

认识你之后我不会写诗，风铃草

认识你之前我不会写诗

矮矮的山丘饱藏小巷

红红的熊舔舐椰果

我为你小了一次又老了一次

风吹了起来又唱起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