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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了,依旧笨拙地趴活儿

小编:

上午11点,张玉梅女士已经在宜家二楼的沙发区耽搁了一个多小时―这是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周一,正忙的时候,这段时间原本够她多干一单活儿了。客人挑中的沙发断了货,她拿自己使了太长时间、操作不很灵光的三星手机,一个一个给展区所有的沙发都拍了照。客人的微信就在这时跳出来,“张姐,你就帮我挑吧,我相信你”。

“那哪行啊,”张玉梅转头跟《人物》记者说,“我看中的他要是不喜欢呢?”继续一张一张,用时有时无的3G信号给客人传过去。她打了个电话,让自家掌柜的王佰青在一楼再等等。

一楼是提货区,不少同行都在那里蹲守。他们揣一沓写着“家具配送、安装”和电话号码的自制卡片,在客人选家具的时候悄然靠近,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问,要送货吗?通常是东北或河南腔。跟他们比起来,王佰青张玉梅夫妇显得不大入流。

41岁的王佰青性子腼腆,拉人搭讪什么的,他干不来。张玉梅大丈夫5岁,性格火热,但最不乐意争。碰上先跟别人谈了价钱又来问他们的客人,张玉梅就拽王佰青躲着走。她还记得有客人因为这个上火,说你这人,怕钱咬手啊?“我说不是,都是做这个的,你要跟人说好了,你就用他送。”

自5年前做这行开始,他们一直就这么笨拙地生活。两人做的一直是“最底层”的活计,先在八达岭景区卖小吃,老家带来的一点钱全赔了,经人介绍才去家具店趴活儿。通常,客人将看中的货品编号先发过来,由他们一条龙进行付款、提货、运送、安装,最后一起收费,张玉梅总要把客人要的先上网查一遍,哪个门店的打折货多就去哪儿。上周一趟生意,她看错打折信息没给人省下钱,懊恼得不行,专门雇辆车重新拉了一回。打折门店在遥远的大兴,车主让给加50块,张玉梅寻思半天,自己把这个钱贴上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会耍滑的同行,说好了安一张床是多少钱,到了现场说,这价格是没算装床垫的,你们得再加点儿。他俩不愿意这么干,图个“人家舒坦,俺们自己挣这个钱也舒坦”。偶尔遇到难缠的客人,挑理“抬冰柜的姿势不专业”,要压价,张玉梅也和和气气说算了,倒找了几十块钱给对方。

连着听张玉梅讲了几桩这样的事情,一路闷头开车的王佰青终于忍不住插话,“那趟也是,钱没挣着还搭50!”

王佰青老说张玉梅“虎”,这是东北土话,形容一个人莽撞、心眼儿过于实诚。有一回安床,张玉梅用力过猛,不小心在床尾板外包着的纸皮上戳了两个窟窿,客人说不打紧,他们依旧在结账时坚决少算了600块。那次客人说自己是个记者,在他们干活时一直跟他们聊天,还拍了不少照片。几天之后,对方在微信上发来篇文章,他们一头雾水地点开一看,写的居然是自己―那人把他们的送货经历写在了自己的微信公号上,文章阅读量一周之内就突破了100万。

一夜之间,陌生人的电话开始源源不断涌进夫妻俩的手机。大部分是主动上门的活,这改变了两人的工作模式,不再需要去宜家守着趴活,每天早上一睁眼,三四个单子在微信里等着。张玉梅记得有人说,本来不太信任趴活儿的人,宁愿用自己的车运也不愿意搭理,看了你们的故事之后不这么想了。他们有点高兴,又有点惶恐。

也有不相信的,电话接通了就问,你们是真的吗?是不是想炒作?夫妻俩张口结舌,完全不理解对方的逻辑,干脆就挂断电话。

对于暴增的业务,两人采取一种最朴素的、先到先得的方式,无论是只要一只柜子的,还是要装运一整套家具的,都统统接下来―只有当对方实在着急、他们时间又排不过来的时候才会推活儿,跟对方一再道歉,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与追着要分一杯羹的同行的合作往往不那么令人愉快。一天夜里,张玉梅突然接到一对河南夫妇同行的电话,女的跟她说,大姐,你给我们那活儿我们不干了,我老公找着更赚钱的活儿了。张玉梅急了,时间已近凌晨,到哪儿去找人顶上?她在电话里发了脾气,“明天你就抱着钱睡吧!”夫妻俩从此多了个心眼,再有人问他们要活儿,就告诉他们,“我们的活儿你们干不了”。

更多的记者找上门要采访他们。他们纳了闷了,“采访干啥?这不都是应当应分的事儿吗?”来北京之前,他们生活在东北铁岭的一个小镇,每到大集,俩人就开着小皮卡拉货物去赶。秤约够了,王佰青还乐意再给人多放上两把,“不给多抓点心里不得劲”。

回头客越来越多。俩人记得一个住西边的小伙子,第一次送货时硬要多给几百块,他们推托半天,没拿。后来对方又特意打电话让他们给运一个宜家小件。还有一个住酒仙桥附近的姑娘,运货过程中为家具的款式颜色跟男朋友吵翻了天,张玉梅劝她,天要作了要有雨,人作了就有祸了,两口子过日子跟俺们做生意一样,什么事都往后退一步,和气生财嘛。姑娘愣了一会儿,不哭了。

也不是没有难的时候。两个孩子跟他们来了北京,常眼巴巴问,爸爸妈妈,能不能抽一天陪陪我们?夫妻俩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靠力气和勤奋吃饭的行业,车里拉的,肩上抗的,实实在在都是生存。大女儿在老家成绩很好,来了北京,因为户口问题只能上个职业高中,“就觉得眼泪好像哭没了似的。我就自己问自己,你说来干啥来了?”但是每次碰到人家给他们预备了午饭,或是硬要加点小费,她就又高高兴兴的了。

最近一次送货,他们把腰包落在客户那儿,有两人的全部证件、银行卡和1万多元现金。回去找,对方咬死不承认,为了自证清白率先报了警。等警察找到了不容置疑的证据,对方扑通一声给跪下了,说自己家人得了绝症,实在缺钱才会做这样的事情。两人心尖尖上一软,撤回了案子,“也不容易,我们就是麻烦点儿回去办个证,没事儿”。

去年8月,王佰青刚动了一次大手术,但遇到车限行的时候还是选择在凌晨出发,在冰冷的车里睡一晚。他半开玩笑地抱怨,说问过家里那口子,啥时候能休息休息啊?人家当时说,车限行的时候就让你歇着。

“你看,你张姐老忽悠我。”王佰青嘿嘿嘿笑。“行了,赶紧吃吧。”张玉梅给他多叫了一碗米饭。小餐馆的电视机在播《甄执》,张玉梅不住地歪头去瞄。她特别喜欢看这个剧,不过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娘娘最后到底当上太后没有。

小时候在老家,娘总说她傻,就连小侄女也老说她,老姑你就会说一句你不要,你就不会说你要。

“我真不傻啊!”张玉梅跟一大堆货物一道挤在自家的小面包车里,不服气地说。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城市霓虹映在她的圆脸上,看起来很虚幻。她往前探出身子,看着正开车的老爷们儿乐,“我觉得这么着不是挺好的嘛”。 提货,运送,安装,最后一起收费,夫妻俩是一条龙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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