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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魂悸以魄动 恍惊起而长嗟

小编:

2011年刘长远应上海民族乐团委约创作了一部二胡协奏曲,题为《梦释》。此标题乍一看颇有些神秘,是音乐的《周公解梦》?亦或是音乐之弗洛伊德?然而,其标题之意既不是以梦卜吉凶,也不是《梦的解析》,而是指借梦抒发现实中的情感。中国有一句谚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晋代的张湛也曾说:“昼无情念,夜无梦寐。”那么这部作品不就是通过对梦境的描绘,折射出作曲家的现实情感体验吗?全曲分十个段落,每个段落均有小标题表现了不同的梦境:

1.梦思,梦中的思念

2.梦欢,梦中的快乐

3.梦恋,在梦中对情人的留恋

4.惊梦,梦中的惊恐、惧怕

5.梦中挣扎,试图摆脱强大的束缚,与命运争斗,大声的呐喊

6.哀怨之梦,在梦中的哀怨、哭诉与叹息

7.梦幻,在梦中的幻想

8.梦中的感叹,对人生的感叹

9.跳跃的梦,梦中的欢快跳跃

10.若梦似醒,恍惚在梦中,又好像已经醒来……

这十种梦境似乎概括出了一部人生情感之大戏,一幕幕情景色彩斑斓,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一应俱全,甚至五味杂陈。从整体的梦境布局上,还显现出一定的情节性,勾勒出整个人生经历的种种画面,暗示出整个人生的发展轨迹。例如“梦思”和“梦欢”似乎代表着儿时的童真,“梦恋”则带有青年时代的萌动,“惊梦”、“梦中的挣扎”、“哀怨之梦”和“梦幻”是人到中年在世界中“打拼”所经历的种种感受,“梦中的感叹”似乎进入不惑之年,感叹人生的五味杂陈和世间的沧海桑田,“跳跃的梦”恰似返老还童,最后“若梦似醒”是一个开放性结局,令人思索。

全曲十段音乐连续演奏,浑然一体,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与中国传统器乐套曲的渊源,如琵琶曲《海青拿天鹅》中带有“出巢”、“搜羽”、“巡山”、“挺翅”等小标题的18段音乐必须连续演奏。中国传统器乐套曲,尽管由若干段落组成,但往往其一体化程度很高,段段相连,难以独立,所以其中各段大多不可独立演奏,从而有别于西方浪漫主义音乐中的标题性组曲或套曲。该曲中还融合了奏鸣曲式的结构原则,以及主部与副部主题倒装再现的对称性原则,使全曲呈现出单章套曲的混合曲式结构思维(见表1)。

呈示部包括主部和两个副部主题。首先乐队以极弱的力度奏出持续性的音块,营造出朦胧音效,在此背景上,由二胡独奏的主部主题由三句构成,旋律悠长而委婉,充分表达出深切思念之情。副部Ⅰ主题充满动感,具有舞蹈性,由再现单三部曲式构成。呈示段主题由两句构成,二胡独奏和乐队先后对答陈述,其中切分节奏且跳跃的旋律进行,加之频繁地变节拍,表现出童真般的快乐。对比性中段的主要音高结构派生于主部主题,5/8拍赋予了歌唱性旋律以更多的动感。减缩为一句的再现段,主要由乐队陈述,且干净利落地结束。副部Ⅱ是一首恋歌,其主题旋律也由主部主题派生而来,由两句构成,旋律气息深沉而宽广,表现出对爱情的倾诉。

“惊梦”突然闯入冲破了“梦恋”的甜蜜,乐队强烈且快速音型化织体营造出动荡不安的音效,从而开启了展开部的第Ⅰ阶段。第Ⅱ阶段主要以戏曲音乐中“紧打慢唱”的形式,即在乐队急促的持续性十六分音符节奏型上,二胡奏出跌宕起伏的哭诉音调,以及之后二胡与乐队的强有力的竞奏,并在高潮中戛然而止,将“梦中挣扎”表现得淋漓尽致。第Ⅲ阶段“哀怨之梦”的主题是副部Ⅰ对比性中段主题的变形发展,即将原主题旋律上移大二度,再将原5/8拍改为4/4拍,且速度放缓,转化为宽广哀婉之情。第Ⅳ阶段“梦幻”开始的主题仍是副部Ⅰ对比性中段主题的下小三度的移位变形发展,在管乐的气声和弹拨乐及弦乐极轻的滑奏背景上自由陈述,营造出虚幻的梦境,之后乐队音响便渐渐化为汹涌强悍的的音势,造成全曲的高潮,非常有戏剧性。

再现部为倒装再现,首先是副部Ⅱ主题再现,由呈示部中甜蜜的“梦恋”转化为“梦中的感叹”,整体音响气势磅礴,表现了对人生经历的深深慨叹。接下来“跳跃的梦”是独奏乐器的华彩段,此处并没有对副部I的主题旋律进行再现,但此华彩段从广义上说是对“梦欢”音乐性格的再现。最后是主部主题的再现,使音乐整体首尾呼应,表现出“若梦似醒”的意境。

该曲的旋律特点具有五声性,散发着浓郁的中国气息。然而作曲家并未将旋律局限于中国某个地域性或特定的音乐风格,而是根据音乐的表现需要将不同风格的音乐旋法进行提炼与融合,最终呈现出一种新颖的泛化的中国风。例如主部主题“梦思”(见谱例1):

该主题为a商调式,第一句旋律迂回下行的音调,委婉叹息,带有吴歌之风;第二句旋律中“e2-g2-d3”的连续上行跳进,却略带西北音乐的高亢之风,体现出局部的音乐高潮,然而其结尾“c3-b2-e2”即“清角-角-羽”的旋法,并非五声性音乐之典型,却近似于西方a小调“Ⅲ-Ⅱ-Ⅴ”的进行语汇,从而赋予五声性旋律以别样的色彩,似乎带来了一抹忧思,丰富了音乐内涵。该旋律虽然采用4/4拍记谱,但在实际写法中采用多种切分节奏,以规避4/4拍的周期性循环韵律,突显了中国音乐自由散化的气质。由此可见,其旋律风格已突破传统的种种藩篱,而化为一种高度融合且充满新意的中国乐风。

该曲摆脱了古典调性功能和声的束缚,而强调色彩性的和声音响,尤其突出以音块的音响表现来衬托旋律,如主部主题的和声背景(见谱例2):

该片段是由乐队奏出的一个持续性的音块,以极弱的力度,营造出朦胧恍惚的意境,有效地衬托出主部主题的“梦中思念”之情。此外,乐队还常以密集化的音型织体作为一种动态的“和声”音效,来渲染特定的梦境。这些和声手法反映出作曲家的现代意识。

在主题的发展手法方面,作曲家借鉴了李斯特交响诗的主题变形手法,以强化全曲的统一性。例如副部Ⅰ对比性中段主题和副部Ⅱ主题,其音高结构均派生自主部主题;展开部第Ⅲ阶段“哀怨之梦”的主题是则副部Ⅰ对比性中段主题的变形发展等。 在宏观速度布局上,该曲继承了中国传统音乐套曲“散-慢-中-快-散”的整体速度布局,以及渐变的弹性速度转化思维,如展开部第Ⅳ阶段“梦幻”中“J-58-96”和再现部“跳跃的梦”中“J=40-144-168”,以及全曲开始与结尾带有“散起”“散收”特质的主部,均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国音乐的弹性速度变化和特有的速度布局。然而,作曲家为了戏剧性的音乐表现,也常常有所突破,如呈示部中,主部=56-副部I-108――副部Ⅱ=58的速度布局,着意于段落之间的速度对比,尤其是展开部第Ⅰ阶段的“惊梦”I=96与副部Ⅱ=58的速度对峙更加强化了音乐的戏剧性发展,反映出对传统“散-慢-中-快-散”速度布局的突破。

作为一部二胡协奏曲,二胡的独奏陈述主要表现在呈示部的主部“梦思”、副部Ⅱ“梦恋”、展开部第Ⅱ阶段“梦中挣扎”和再现部的主部中,以此体现领奏的主导地位。那么协奏性的陈述方式,如主奏乐器与乐队在乐句层面的对答呼应,主要表现在呈示部的副部Ⅰ“梦幻”和再现部副部Ⅱ“梦中的感叹”中:主奏乐器与乐队的竞奏,即在乐节或乐汇之间的对比呼应,则主要表现在展开部的第Ⅰ、Ⅲ、Ⅳ阶段中。在再现部“跳跃的梦”中,主奏乐器的华彩段,并未采用单独自由华彩的常规形式,而是将主奏乐器的华彩置于乐队的伴奏之上,且采用民间音乐“催”的手法――通过速度的递增使音乐律动加紧,以营造出音乐的高潮。

这部作品,在对一系列梦境的描绘之后,似乎在启示着人们:人生一世,历风雨、经坎坷,尝喜悦与痛苦,品收获与失落,饱受人间沧桑之后,随着渐渐变老才日臻成熟,才懂得珍惜,更懂得放下,回首往事便发觉人生如梦,似真又似幻……因此,该作品在思想性方面有一定深度,它摆脱了单纯的民俗性音乐表现,而是对内心感受的深度挖掘以及对人生经历的反思,因而富有哲理性。

在创作构思方面,乐曲反映出作曲家在中西音乐创作手法融合上的许多探索,如中国传统音乐套曲原则与奏鸣曲式结构原则的融合,横向五声性旋律与纵向音块的结合以及乐队中富有现代感的动态音效等。在这部作品中,作曲家一改传统调性音乐创作手法,赋予作品以“新调性”音乐的特质,加之文学性的音乐构思,突显“新浪漫主义”的美学取向。由此也可管窥中国当代音乐创作潮流之一斑――自先锋与实验之“独木桥”回归于注重情感表达之“阳关道”。这部作品在今年由文化部主办的“第十八届全国音乐作品(民乐)评奖中荣获三等奖,可喜可贺!最后祝愿刘长远的音乐创作百尺竿头,佳作不断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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