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树开花

楝树开花的时候，正是百花繁艳的时候。楝树把花挑到极高的空中，在如云的树冠上洒下星星点点的紫花。

翘首看那一树楝花，那种碎如星辰的花瓣，那种不沾尘埃的嫩紫，和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觉得它精致得柔弱，不像是生在乡村的东西。楝树是那种粗拙的笨汉子模样，开的花却是如此小巧玲珑。天公造物，真的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记得故乡老宅的院子周围，长了不少树，槐、榆、桑、杨各类杂树，各有各的个性。院前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岸边，是一排楝树。为什么临河是一排楝树，而不是柳树?我不知道。

从楝树们中间穿过，站在小河码头上，如果是春夏之间，眼前就有一河碎碎的楝树花。曾经是风托着它们，葱绿托着它们，在空中自由的舞蹈。一刹那，是水托着它们了。飘在水面上的花朵，它们在自己美丽的路程上，这一刻居然停下了，一个定格。故乡的小河一川东流，日夜兼程，水会把这些花带到哪里呢?想一想，让人感到茫然。

树若有魂，那就是花了，花是树的性情脾气。

偶尔回到乡下，卧在我少年时睡惯了的南窗下，听着那夜风，一夜恍恍惚惚。城市的夜风是一杯稠厚的汁，浮着忙乱喧嚣的颗粒。乡间的夜风是一杯清冽的露，融着雾气凝结的声响——小草破土、拔节的声响，花朵展姿、摇曳的声响。想想紫紫碎碎的楝树花就在身边，

弯弯曲曲的小河在悠然东流，我听见我的心底，微微地一声叹息。

夜风之中，仿佛觉得有一朵楝树花在呼吸。这一夜，它在悄悄地走啊，走啊……。也许行程短暂，然而美丽却是无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