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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全剧本

小编:

作者:刀寒(深白色剧团特邀编剧)

[观众进场时,会发现大幕已经被换成了一道墙,可以看出这道墙上布满了伤痕,有很多的被刀划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脱落了石灰的墙壁,空空的,露出了里面的砖块。

[戏开场前一分钟,剧场里的灯光渐渐暗淡下来,墙壁上开始出现文字,以下三行文字将以淡入淡出的形式一一出现。

我们的内心不是天使进驻的天堂,不是魔鬼丛生的地狱,而是一个天使与魔鬼时时交锋的战场。

在这场战争中,没有永远的胜利者,没有永远的失败者,所以,我们的内心永远都会是千疮百孔的。

就好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叹息之墙,在阳光抵达之前,永远没有消失的可能。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的墙,接着,我们听到了隆隆的雷声和越来越响的雨声。文字消失。

[墙壁向上缓缓升起,戏正式开始。

第一场

[风雨声,灯光昏暗。

[隐约可以看到舞台深处有一道门。

[一个男子捂着胸口在风雨中艰难地行走,周围是不断在前移的木头做成的人。

[舞台上回荡着“神父,神父”的呼喊声。空旷而幽远。

[男子走到舞台深处的门前,终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风雨声大作,猛然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神父!”

[灯光隐灭。

第二场

[神父与亚瑟坐在山崖边。

神父:亚瑟,你好像有心事。

亚瑟:不,神父,我只是在想,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城镇看上去那么拘谨,那么整齐,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它有一种新教的气息,它看上去……看上去是那样的自以为是,充满了一种狂傲的气氛,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神父:你来到阿尔卑斯山,所想到的就只是这些吗?

亚瑟:(茫然)神父,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神父: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来到这儿,看到了些什么?不要总是把心束缚在里窝那这么一块小镇上,要试着让自己的心看到这个广袤世界。

巧?依旧有些茫然)神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问我来到这片山脉看到了些什么吗?(情绪一下子快乐起来)我在这儿看到了比里窝那更蓝的蓝天,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我和上帝的距离竟可以如此之近……神父,你看,你看那边,(亚瑟用手指着蓝天)那边的蓝天里有一个巨大的白色之物,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结。我看到它就一直地等在那里,那么执着,那么长久,仿佛从古亘今它就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圣灵的到来一般。虽然我觉得我看它时是模模糊糊的,但是我觉得我所看到的竟是那样的真实……

神父:(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也看到这些东西。

亚瑟:(惊讶地)难道您现在从来都看不到它们吗?

神父: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我想我再也不会看到它们了。

亚瑟:(感到更加惊奇)可是……这是为什么?

神父:它们就在那里,这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有能够看到它们的慧眼了,我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亚瑟:您能告诉我……您看到了什么吗?

[停顿。

神父:(看着亚瑟)孩子,你一定想要知道吗?

亚瑟:嗯。

神父:我也能看到蔚蓝的天空,白雪皑皑的山峰,不错,我能看到。但这只是我抬头仰望所看到的东西。但是你能想象在这下面,在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亚瑟:神父,我想我不能很明白你的意思。

[神父向前几步,走到山崖的边角,指了指下面的山谷。

神父:你过来看看。

亚瑟:好的,神父。

[亚瑟跪了下来,俯身探过陡峭的悬崖,向下观望。

[灯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唯独舞台后部的灯光一下子加强了,灯光打出令人惊怖的红色,费利斯和许多木头的人出现在灯光之下。费利斯和木头人忽然伸出双手,诡异地叫道:“摔到我们这儿来吧!摔到我们这儿来吧!”

[亚瑟急速地往后退,舞台后部的灯光隐灭,山崖边的灯光恢复如前。

亚瑟:(颤抖着、惊惧地)神父!它就像是烈火燃烧的地狱!

神父:(沉静地,缓缓地)不,我的孩子。它只像是一个人的灵魂。

亚瑟:就是那些坐在黑暗和死亡的阴影之中的灵魂吗?

神父:(更加沉静地)不,是那些每天在街上经过你身边的灵魂。

[灯光微微地暗淡了下来。

[琼玛和一些木头人在舞台前走过,他们的步履是那样的呆板和迟缓,琼玛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亚瑟:(惊异地)神父,你看那边!是琼玛!

[神父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并没有理会亚瑟的话。

亚瑟:(激动地大叫)琼玛!琼玛!

[琼玛没有应答,继续前行。

[亚瑟几乎想要冲下来,但却似为什么东西所阻,他始终无法前行一步。

亚瑟:(绝望地挥动手臂并大喊)琼玛!

[琼玛隐没在舞台右侧。

[亚瑟颓然地坐在地上,灯光恢复正常。

神父:亚瑟,亚瑟,你怎么了?

亚瑟: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神父:梦?

亚瑟:(紧紧地抓住神父的衣袖)我梦见了琼玛!可是……可是她似乎不想理我!

神父:你能说清楚一些吗?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亚瑟:神父,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她叫琼玛,你也认识的,她的父亲是一个新教徒。

[亚瑟在说这些话时,琼玛出现在舞台后部,处于半明半暗的地方。她穿着一袭黑衣,胸前插着一串柏枝。她静静地蹲坐在那边,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神父在这场倒叙过程中看不见被亚瑟所追述的琼玛。追述中的亚瑟在需要与追述中的琼玛对话时才转向她。演出倒叙场面的人物其语气和表演均应保持一定的距离,即采用“间离效果”,以区别过去与现在。此刻,谁也看不见琼玛,亚瑟也看不见她。

亚瑟:我们常常会因为她父亲是新教徒而产生争执,可是上帝应该知道,我有多爱她!

琼玛:(忽然站起,大声地)听着,我们最好不要谈起这个话题。一谈到新教徒,你总是带有偏见。

亚瑟:(转过身,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带有偏见,但我认为谈起了教士,新教徒一般都带有偏见。

琼玛:大概是吧。反正我们谈到这个话题时,我们经常会像小孩子一般地争执不休,所以不值得再提起这个话题。你认为演讲怎么样?

亚瑟:我非常喜欢,特别是最后一部分。他强调了实现共和国的必要性,而不是梦想其成,就像基督说的那样“天国就在你的心中”。

琼玛:就是这个部分我不喜欢。他谈了太多的理想,而没有谈到实质,那就是我们该做些什么,该从何着手。

亚瑟:琼玛,你也知道,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

琼玛:实现一件事情的时间越长,就越有理由立即动手去做。你谈到了配享受自由,可是亚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

亚瑟:我的母亲?

琼玛:是的,你的母亲,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你的母亲更配享受自由呢?难道她不是你所见过的最完美的天使般的女性吗?可她所有的那些美德又有什么用呢?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是一个奴隶……受尽了你哥哥和嫂嫂的欺凌和侮辱。如果她不是那样的温柔和耐心,她的境况就会好很多。

亚瑟:(转过身,但并不对着神父)她说意大利的情况也是如此,需要的不是耐心,而是得有人挺身而出,保卫他们自己……(自嘲地)看,我和她就是这样的难以融合,谁也说服不了谁……可是我却像着了魔似的喜欢她,我没有办法不喜欢她……(转向神父)神父,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停顿,关切地)神父,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你身体不舒服吗?

神父:(极力掩饰自己黯然的神情)哦,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头晕。

亚瑟:嗯,那就好。(迟疑地)神父……

神父:什么?

亚瑟: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支持我?即使我犯下了妒忌和仇恨的罪过,即使我对一个于我没有过失的人起了不洁的念头……

神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孩子。

亚瑟:神父,你知道我有多爱琼玛吗?我害怕有一天她会被另一个人夺去。

神父:你是说琼玛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吗?

亚瑟:是的,神父。你不能想象,琼玛看他时的那种神情和她跟我谈论起他时的样子……

[琼玛仍处于半明半暗的地方,她静静地蹲坐着,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琼玛:亚瑟,你错了,我不是在为里窝那支部的组织人毕尼做事。

亚瑟:(惊愕地转过身)那你是在为谁做事呢?

琼玛:我是在为波拉,就是刚才在上面演讲的那个人,就是刚才下来跟我说话的那个人。

神父:波拉?

亚瑟:(缓慢地转向神父)对,波拉。这应该是一个我热爱和尊敬的人,可是我却对他起了非基督徒的念头……

神父:亚瑟,波拉是个年纪很大的人吗?

亚瑟:不,他很年轻,甚至可以说跟我一样年轻。但他是一个很有才干的年轻人,是的,比我有才干,我们应该为着同一桩伟大而又神圣的事业而努力工作,可是我却在为着私人的感情动着龌龊的念头。

琼玛:亚瑟,组织上这么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再说,波拉在这方面确实要比你有经验得多。

亚瑟:(转身,激动地)可是你上次不是说,藏这类政治性书籍没有比我家更安全的地方了吗?难道有谁会怀疑到像我家这样的经营船运的豪门望族吗?而且我几乎认识在码头上的每一个人!

琼玛:哦,亚瑟,请你不要这样子大声嚷嚷。要知道,这是一项危险的任务,千万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和泄密……噢,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个消息。

亚瑟:(忽然地、爆发式地)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帮着他说话?为什么你对他总是和言悦色的?你从来也没有对我这么好过,琼玛!

琼玛:(冷淡地)亚瑟,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会哭的男人!

[琼玛转身离去,她周围的灯光减弱,熄灭。

亚瑟:(喊叫)琼玛!

[停顿。

亚瑟:(喃喃自语)你知道吗?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哭,我哭并不是我脆弱,而是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神父:(走上前,将亚瑟的身子扳向自己,怜爱地)哦,亚瑟,我的孩子,你哭了?

亚瑟:神父,我……(脸色忽然间变得极为惶恐)神父,你……(一步步地后退)不!不!

[红色的光束打在神父的脸上,可以看到神父的嘴角长出了四颗尖利的牙齿。

[舞台后部打出强烈的红光,费利斯和许多木头人再次出现。

[神父、费利斯和木头人伸出双手,一步步地向亚瑟逼近,嘴里喊着“摔到我们这儿来吧!摔到我们这儿来吧!”

[亚瑟无路可退。

亚瑟:(绝望地)不!

[舞台灯光全场迅速转为红色后隐灭。

第三场

[绮达的卧室。

[费利斯和绮达躺在床上。

费利斯:(低声地、不断地)不,不,不……

绮达:(想摇醒他)费利斯,你怎么了?

费利斯:(低声地、不断地)不,不,(忽然地、大声地)不!

[费利斯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绮达:(起身)费利斯,你又做恶梦了?

费利斯:(神情淡漠地)嗯。

绮达:一年多了,你好像总是被一些梦境所困扰……

费利斯:把烟给我。

绮达:能告诉我一直困扰你的这些梦境是什么吗?

费利斯:(不耐烦地)把烟给我。

绮达:费利斯,你好像从来也没有认真地告诉过我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费利斯:(烦燥地)我叫你把烟给我!

绮达:(激动地)不,不,我偏不!我从来也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什么。是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真正地接受我,是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把什么都告诉我的。你知不知道,好几次,当我参加完演出,躺在你的旁边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我总以为我们之间会好起来的,我总以为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我们仿佛从来就没有认识过……

[绮达说不下去了,喉咙哽咽着。

费利斯:看来是时候让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了。我看我们误解了对方。我不知道你对我原来是那么认真,而你知道你是不该对我那么认真的。现在,请尽量清楚地告诉我,是什么使你感到心烦意乱。如果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解,也许我们现在就应该把它澄清。

绮达:没有什么要澄清的。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毫不在乎。

费利斯:我想我们之间还是应该坦诚相对。我总是努力抱着坦诚的态度来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认为至少我从来就没有欺骗过你。

绮达:哦,的确没有。你一直都很诚实,你甚至从来都不曾装过样子。(翻身下床、自己抽起了烟)

[停顿。

绮达:(冷笑)是啊,你需要装什么样子呢?你只是把我当成……当成是一个妓女,一件从旧货店买来的花衣裳,因为你太清楚地知道在你之前我曾经被很多的男人占有过……

[绮达低声地抽泣起来。

[停顿。

绮达:(难过地)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停顿。

费利斯:你说的对,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停顿)但是,绮达,我觉得你不应该因此而认为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事实上,我只是不相信世俗的那些个所谓的道德准则。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被世俗的那些个破布条儿所束缚,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个人的喜好和厌恶的问题……如果有哪一天,你忽然觉得讨厌我了,或者觉得对这事感到厌恶了,那么你完全不必顾忌些什么,你可以直接了当地跟我说,我也决不会提出“让我们相处下去吧”之类的要求,更不会利用你的处境来劝说你同意和我继续相处下去……

绮达:(低声地、一字一顿地)你的心是用石头做成的吗?

费利斯:(没听清楚)什么,你说什么?

绮达:(带着哭腔)费利斯,你的心难道就真的那么硬,你从小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吗?你……你难道就……(艰难地)就从来也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吗?

[长时间的停顿。

[舞台后部传来琼玛的声音:“亚瑟,亚瑟。”

[灯光转换到……

[十四年前……亚瑟正从狱中出来。

[琼玛站在路口,用手指拨弄着雪白的围巾,她的样子宁静而安详。她忽然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似地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种如小鹿般羞涩、喜悦的神情,她看到了亚瑟。

琼玛:(拼命地挥手示意)亚瑟,亚瑟!

亚瑟:(看到了琼玛,神情复杂地)琼玛……

[亚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但琼玛很快就跑到了他的面前。

琼玛:(一脸兴奋地)亚瑟,噢,我真高兴……我真高兴!

[琼玛伸出手握住了亚瑟的手,亚瑟的手颤抖得厉害。

亚瑟:(声音好像不是他的)琼玛……

[亚瑟神色黯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琼玛:亚瑟,我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因为他们说你会在四点钟的时候出来……(停顿)亚瑟,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出了什么事了?

[亚瑟转身缓慢地往街道那边走,好像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琼玛这个人的存在。

琼玛:(被吓坏了)亚瑟,你遇着什么事了?别这样!(追上前去)亚瑟!

[琼玛抓住了亚瑟的胳膊,亚瑟停下脚步,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她。琼玛坚定地挽起他的胳膊,两人就这样默不做声地站着。

[静场。

琼玛:亚瑟,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对你来说很痛苦,但是你不必为了这件事情而感到不安,真的。相信我,大家都会明白的。

亚瑟:(语气含糊的)哦。

琼玛:我原以为你不会听到这件事,但是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他们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停顿)波拉他一定是疯了,竟然会认为有这样的事!

亚瑟:(恐慌地、茫然地)这样的事?

琼玛:这么说你对这事一无所知了?(停顿)他写了一封耸人听闻的信,说你出卖了组织。他说你已经说出了关于轮船的事情,说出了上星期二的秘密会议的内容,说出了将会从马赛运来的下一批政治书籍的交接地点,说出了关于“红色计划”的行动纲要,并把他被捕的原因全都推到你的身上,说你跟恩里科的人……

[在琼玛向亚瑟讲述波拉的事的时候,灯光渐渐变得有些暗淡,但舞台上的人物依然是清楚可见的。舞台后部开始传出一阵阵含糊不清的声音,接着,声音越来越靠前,越来越靠前,剧场四周也开始回荡起这种含糊不清的声音,间或有一两声稍微响点的声音,使我们依稀感觉到这段话中有“就是你”这三个字。四面八方的声音渐渐重叠起来,音量也越来越大,到后来甚至盖过了琼玛的声音,我们看到亚瑟已处于一种极度不安和痛苦的状态之中,并且情况在不断地加重……亚瑟的身体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扭曲。忽然地,从舞台后部打出一道强光,这道强光在迅速扫过整个舞台的同时也扫到了观众席间,令人眩目。这道灯光很快收回并定格在舞台的后部,恩里科出现在那里,他站在一个高台上。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恩里科:(响亮、无情而又充满嘲弄地)你难道还不明白,出卖你和波拉的人就是你自己啊,伯顿先生。难道还会有谁比你更清楚你自己的儿女私情吗?

[舞台上空旷的回声。

[打在恩里科身上的光渐暗,而在他身后的上方,斜斜挂起的幕布上出现了耶稣受难的映象,钉住耶稣双手的冰冷十字架忽然燃烧了起来。恩里科消失。

亚瑟:(忽然地、极度痛苦地、近乎歇斯底里地哭喊)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不是!

[舞台后部的灯光灭,映象消失。

琼玛:亚瑟,你怎么了?亚瑟!

[琼玛扶住亚瑟的身体,用力地摇晃他,使他脱离回忆。

[亚瑟和琼玛所处的演区的灯光恢复正常。

亚瑟:(用一种痛苦的眼神看着琼玛,欲言又止地)琼玛,我……

琼玛:(轻轻地握住亚瑟的双手,劝慰的语气)亚瑟,别害怕。波拉说的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不对的。每一个人,只要稍微了解你一些,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谁都不信他的这话。

亚瑟:(痛苦欲绝地)可是琼玛……(艰难地)这是真的!

[琼玛身体一震,仿佛在瞬间失去了灵魂,她不自禁地松开了握住亚瑟的双手,抽身缓缓地离开了他。她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她的眼里充满了一种令人心碎的恐惧。

[长时间的停顿。

亚瑟:(忽然意识到琼玛就站在他的身边,急切而又慌乱地想要向她作出解释)琼玛,你不明白的……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

[亚瑟想要凑到琼玛的跟前,但是她直往后退,并且开始尖叫。

琼玛:(哭着喊出声来)别碰我!

亚瑟:(猛地向前抓住了琼玛的右手)我求求你听着,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不是我的过错,我并不是存心或者故意这么做,是神父他……

琼玛:(恐惧到了极点,大喊)放开,放开我的手!放开!

[琼玛从亚瑟紧抓住她的双手中抽出了她的手,并且扬起手来,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琼玛隐去。

[灯光渐暗,亚瑟的孑然伫立的身影。

[切光。

[静场。

[灯光转换到……

[十四年后……绮达的卧室。

费利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没有。我从来也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即使我曾经以为有……

[琼玛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后部,灯光柔和地打在她的身上。

费利斯:(似乎看到了十四年前的琼玛但并不转向她)你用一记耳朵打灭了我所有爱的能力,我的心因你而残疾,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琼玛的身影消失。

绮达:(冷笑、绝望地)我知道你爱的人是谁。

费利斯:(警觉地)谁?

绮达:他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费利斯:(起身穿衣、不自然的掩饰的语气)胡说八道。

绮达:你以为我会想到波拉夫人吗?那样我也太傻了!你同她只谈政治,你对她并不见得比对我更关心。

费利斯:(尽量平静地)你太激动了,尽想一些不真实的事情。

绮达:(心酸、嘲笑的语气)是吗?真的不真实吗?(嘴角含着笑,却流起了眼泪)我记得当那个男人的马车经过时,你看着他,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的脸吗?当时你的脸色煞白,就像我口袋里的一条手绢!(停顿)你为什么要像树叶一样的颤抖?你为什么不敢像平时那样地直接大声地反驳我?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费利斯:(神情复杂地)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绮达:(哭着、笑着)要我说出他的名字吗?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一年前,当你倒在我家门口时,你嘴里不停叫唤的就是他……我们现在的红衣主教,十四年前做过这里的比萨神学院的院长……神父……蒙泰尼里神父,不是吗?

[在绮达说话的时候,舞台后部的幕布上出现费利斯的剪影……一个捂着胸口在风雨中艰难行走的男子,周围是不断在前移的木头人。

[剪影消失。

[静场。

绮达:(哭)我多么傻,竟然会爱上一个爱上男人的男人!

费利斯:(转过身,声音颤抖地)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最大的敌人吗?你难道不记得我曾经写过很多攻击他的文章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憎恨的就是教会和教士吗?我最恨的人就是他!

绮达:你比我更了解《圣经》,《圣经》上说:是爱让他们恨得那么深……所以,你才会在诋毁他的同时又在《教徒报》上反驳你自己的攻击……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不是你干的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点也不爱他吗?(停顿)你不敢吧?而我敢说:你爱他甚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长时间的停顿。

[费利斯极缓慢地转过身来。

费利斯:(声音像铁一般沉重)是的,我爱他。

[切光。

第四场

[昏暗的灯光。

[一个小男孩缩在剧院的门口哭泣。

[来来往往的木头人。

[灯光转换到……

[傍晚时分,费利斯和琼玛沿着阿诺河畔漫无目的地行走。

费利斯:你觉得他们的表演怎么样?

琼玛:我不喜欢杂耍表演,我认为这是一个无聊的行当。有一段表演……(看了看费利斯)哦,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涉及到这个话题。

费利斯:哦?为什么?你是说那个身体有残疾的小丑的表演吧?

琼玛:是的,我认为那段表演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费利斯:我感觉到你有很多话要说,波拉夫人。不必因为我是个瘸子而有所顾忌……一个瘸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他身体上的残疾有所避讳,那会让他很不自在。

琼玛:好吧,那么我就直说,我最讨厌的并不是他那糟糕的表演,而是……那个人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毫无疑问,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就像骑手或科伦宾一样。但是这事让人觉得不开心。丢人,这是一个人的堕落。

[在琼玛说话的时候,舞台后部出现一个受伤的小丑的表演的剪影,时不时的有鞭子打在他的身上,他表现出一种痛苦挣扎但仍坚持做各种滑稽动作的样子。

费利斯:(带有点嘲笑的语气)堕落?你认为他干这行堕落?那么,我请问你,波拉夫人,如果他不干这行,他还能干些什么呢?我想他如果不干这行,他很可能比现在更堕落!

琼玛:也许吧……但我觉得一个人的身体应当是圣洁的,我不喜欢看见它以丑陋的形式和恣态被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费利斯停下脚步,手扶着堤岸的石栏杆,伤感地看着前方,他似乎看到了在舞台后部的痛苦挣扎的小丑。

[舞台后部隐隐约约地传来小丑痛苦的呻吟和鞭子抽动的声音。

费利斯:(低声地、似在自言自语)那么,一个人的灵魂呢?

琼玛:(惊奇地)一个人的灵魂?

费利斯:嗯,灵魂!(突然激动地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抓住或扯断什么东西)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可怜的小丑也是有灵魂的!一个活生生的、痛苦挣扎的灵魂!它系在那个扭曲的躯壳里,被迫为别人所奴役,身受着无尽的苦难却无法向任何人申诉,因为他根本不能指望任何人来理解他的痛苦……你对一切都是以慈悲为怀的。(停顿)可是你有没有可怜过那个穿着傻瓜衣服、挂着铃铛的肉体?(停顿)你可曾想过那个凄惨的灵魂,那个甚至没有五颜六色的衣服遮掩的、赤裸在外的灵魂?想想他在众人面前冷得瑟瑟发抖,羞辱和苦难使它透不过气来……感受到像鞭子一样的讥笑……他们的狂笑会像赤红的烙铁一样烧在他那裸露的皮肉上!在众人面前他是那样的无依无靠,他甚至会滟羡那些地洞里的老鼠,因为它们至少还有个地洞可以钻!你认为他堕落吗?不!他只是感到麻木,可是不麻木他又能怎样呢?难道会有人来听他说话吗?难道会有人来给他东西吃吗?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忍受、忍受、再忍受!

[费利斯的拳头打在了石栏杆上,发出了沉闷地响声。这响声使他惊觉自己现在是在琼玛的身边。

[小丑的剪影消失。

费利斯:(尴尬地)哦,波拉夫人,你瞧,我总是太容易激动。这样子总让我得罪人。你没生气吧?

琼玛:(心情复杂地)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灯光转换到……

[剧院的门口。

[小男孩依旧在那里哭泣,但灯光要比原先的亮。

[费利斯和琼玛向剧院这边走来。

费利斯:(走到小男孩的面前,声音柔和地)小家伙,你怎么了?(弯下腰,将手搭在那个头发蓬乱的小脑袋上)你说什么?嗯,你应该回家睡觉去了,小孩子晚上不要出门,你会冻坏的。把手给我,像个男子汉那样地跳起来!嗯,你住在哪里?

[他抓起小男孩的胳膊,把他举了起来。

[小男孩尖声叫痛。

费利斯:(不解地)怎么回事?(指着小男孩肩膀和外套上的血迹)哦,夫人,你瞧这儿!(安慰的语气对小男孩)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是摔了一交,对吗?(小男孩摇头)是有人打了你吗?(气愤地)我想也是!是谁?

小男孩:我叔叔。

费利斯:啊,是这样!什么时候?

小男孩:今天早上,他喝醉了酒,就……

[费利斯低声安慰了小男孩几句后起身向琼玛。

费利斯:夫人,我们拿这个小孩子怎么办呢?(对小男孩)孩子,到亮处来。让我看看你的肩膀。把胳膊搁在我的脖子上,我不会伤害你的。这就对了。

[费利斯用双手抱起小男孩,过了街道,把他放在石栏杆上。然后他拿出了一把小刀,熟练地割开捅破的袖子。那个小孩把头伏在他的胸前,琼玛则上前扶住了小男孩那只受伤的胳膊。

琼玛:(惊讶地、痛惜地)天啊,你看这儿!

费利斯:(顺着琼玛指点的地方看、气愤地)给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一刀,太不像话了。

琼玛:是啊,胳膊上的这条刀伤也太深了吧……

费利斯:(问小男孩)他用什么干的?

小男孩:铁锹。我饿了,我请他给我一个索尔多,想去拐角那家店里买点米粥,可他不肯给我,还用铁锹打了我……

费利斯:(同情地)那你是不是现在还没吃饭?就这样在一直四处地游荡?

小男孩:(哭)嗯,他用铁锹打我,我就跑开了,跑开了……

费利斯:(安尉小男孩)好了,马上就会没事的。(对琼玛)波拉夫人,我想知道哪儿才能找到一辆马车。(四处张望)嗯,我想恐怕全世界的马车都等在这个剧院门口了。今晚这里可有一场盛大的演出呢。哦,对不起,夫人,拖累你了。

琼玛:我倒蛮愿意跟你一起去的。你也许需要帮忙。你看你能把他抱到那儿吗?他很重吗?

费利斯:哦,我能行的,谢谢你,夫人。

[费利斯和琼玛重新回到剧院门口。

[舞台后部幕布映象:绮达演出的大幅海报。

琼玛:是莱尼小姐的演出呢,你看这里,绮达·莱尼。

费利斯:嗯,我看到她好像出来了。

[绮达出现在剧院门口。

绮达:(一脸惊喜地)费利斯!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费利斯:哦,我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小男孩,他受了点伤,肚子也饿着。所以我想尽快把他带回去。我哪儿都找不到马车,,所以我想借用一下你的。

绮达:(失望地、反应激烈地)费利斯!我告诉你,不要把一个讨厌的叫化子带进我的屋子里!随便找个警察来,让他把他带到收容所去,或者什么合适他的地方去。你总不能把这个城里所有的乞丐都收罗到家里吧?

费利斯:(有点生气但仍耐心地)他受了伤,绮达。如果你觉得你必须把他送到收容所去,可以明天送嘛,但是首先我必须照顾他,给他吃点东西。

绮达:(做出一个表示厌恶的鬼脸)那你就让他的头抵着你的衬衣?你怎么能这样呢?他脏死了!

费利斯:(抬起头,眼里冒着火)他还饿着肚子!你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琼玛:(走到费利斯跟前)里瓦雷兹先生,我的寓所离这儿很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不妨把孩子带到我家里,回头如果你找不到一辆出租的马车,我可以让他在我那儿过夜。

费利斯:(迅速地转过身)你不介意吗?

琼玛:(微笑)当然不介意。晚安,莱尼小姐。

[绮达生硬地鞠了一躬,气呼呼地走了。

[灯光转换到……

[琼玛的家中。

[琼玛坐在一旁做针织活。费利斯从房间门里出来。

费利斯:波拉夫人。

琼玛:里瓦雷兹先生。(卷起了她的针织活,把它放进了篮子里)孩子睡着了吗?

费利斯:嗯,他睡得很熟,跟个小猫似的。

琼玛:这孩子真可怜,他叔叔也真下得了手。把他打成这样。

费利斯:可我们又能帮得了他什么呢?也许明天我们又得把他送到那个酒鬼恶棍的手中。

琼玛:或者我们可以找找看,他还有什么亲人?

费利斯:但愿可以吧。(叹了一口气)我看他孤零零地坐在剧院的门口,我想可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酒鬼恶棍之外,他再无别的依靠了。或许,我们只能听从莱尼小姐的忠告,把他送到收容所去。睡得可真沉!这个孩子真是太不走运了,他甚至还不能像一只走失了的小狗那样来保护自己!

琼玛:(黯然地)我想我现在大概能明白你刚才在河边讲的那番话了,一个人也许是迫不得已选择了他的生活,不管在别人看来那是什么,对他而言,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舞台后部再次出现一个受伤的小丑的表演的剪影。

[费利斯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某次回忆之中。

琼玛:里瓦雷兹先生,里瓦雷兹先生?

[费利斯依然沉默着,他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琼玛:(站起来,试探性地碰了碰费利斯)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小丑的剪影消失。

[舞台后部出现琼玛的剪影,那是十四年前的琼玛,我们能清晰地听到她轻声呼唤亚瑟的声音,她的声音里隐隐地透着一丝的慌张。从剪影上来看,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费利斯:(忽地抓住了琼玛轻轻碰在他身上的双手,低声而热烈地呼唤她的名字)琼玛,琼玛!

[灯光微微暗淡了一些。

[亚瑟出现在舞台后部,他追逐着琼玛的剪影,低声而又深情地呼唤着:“琼玛,琼玛!”

琼玛:(似乎看到了舞台后部的亚瑟,不由自主地)亚瑟,亚瑟!我多么地想见到你啊!

[琼玛的剪影消失,而亚瑟也追随着琼玛的剪影消失了。

[灯光恢复正常。

费利斯:(惊醒,放开手,但仍不能使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哦,对不起,夫人,我恐怕吓着你了。

琼玛:(抹了抹眼泪)哦,没什么,(停顿)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费利斯:是你很好的一个朋友吧?

琼玛:(抑止住内心的激动)他曾是我最爱的人。

费利斯: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否到现在还爱着他?

琼玛:是的,我爱他。但是我只有在那熔岩般赤热的地狱里才能再见到他了……(掩面而哭)

费利斯:(语气平静地)为什么?他是一个坏人吗?

琼玛:不,他不是一个坏人,虽然我曾经以为他是……我轻信了那些诽谤他的谣言……我竟以为他是一个叛徒……当时,我气急了,居然打了他一记耳光……(声音颤抖地)他走开了,然后他……他投水自杀了。

费利斯:嗯,《圣经》上说自杀的人是不能进入天堂的。因为生命是高贵而神圣的,任何人都无权轻易地将上天赐予我们的美好身体毁灭,包括我们自己。

琼玛:两天后,我发现他完全是无辜的。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泣不成声)

[费利斯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

费利斯:(动情地)上帝的手是沉重的。

[切光。

第五场

[绮达的卧室。

[费利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显得很痛苦。

[琼玛推门而入。

琼玛:(关切地)费利斯,你好些了吗?

费利斯:(立刻显出快乐的样子)啊,波拉夫人,你是来催我交出那些清样的吧?你先别急着骂我,昨晚的会我不就是没去参加嘛。事实上,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琼玛:别管开会的事了,我都听里卡尔多医生说了,(四处看了看)咦,你这儿怎么连个看护的人也没有?我看到莱尼小姐就在花园那边,你为什么不让她进来?

费利斯:(有点生气)我还犯不着那么麻烦,我只是有点儿不大舒服。

琼玛:里卡尔多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我相信他昨晚陪了你一晚。

费利斯:我挺好的,谢谢你。我什么也不要。

琼玛:你吃过药了吗?

费利斯:让药见鬼去吧!哦,对不起,夫人……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你不必再让我吞那些可怕的东西。

琼玛:里卡尔多说你当初的伤治疗得很草率,所以才……

费利斯:(笑)你是怕我受不了那伤痛吞服砒霜自杀,是吗?里卡尔多这个大嗓门,虽然隔了几道门,我还是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的那些悄悄话的!

琼玛:(几乎要哭出来了)费利斯,你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嘻皮笑脸的?你难道……难道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同我说些话吗?

费利斯:正正经经地?(苦笑、伤感地)除了政治,我还能和你说些什么呢?我的勇气……我的勇气只不过是一只勉强修补好的破茶杯,根本没有真正面对的能力!

琼玛:(握住了费利斯的双手)费利斯,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吗?

费利斯:(欲言又止)我……

琼玛:费利斯,我没有想过要干涉我不该干涉的事情,但是假如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当作……当作是你的妹妹,你可以继续戴着你的面具,如果它确实能给你安慰……但是为了你自己,我恳求你不要在你的心灵上也戴上面具……

费利斯:(艰难地)恐怕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你满意的哥哥……我……

琼玛:(声音柔和地)不管你想说的是什么,都告诉我,好吗?

费利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一直都戴着面具在生活,可是我害怕……

琼玛汉ε拢?/p>

费利斯:是的,害怕。我害怕面对自己,害怕面对黑暗。有时候,我不敢在夜里独处,我必须有个活的东西……某个实在的东西伴在我的身边。可是,你也知道,一个男人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他能……爱的女人。而外部的黑暗,……不,不是这个,那是只值六便士的地狱……我害怕的是内在的黑暗。那里没有哭泣,没有咬牙切齿。只有寂静……寂静……

[琼玛流着泪将唇放在了她所握着的费利斯的手上。

[灯光转换到……

[绮达家的花园门口。

[绮达在离花园门口不远的地方来回地徘徊,她的眼里满含着泪水。

[琼玛从花园里面出来。

琼玛:莱尼小姐,你还在这儿?

绮达:他怎么样?

琼玛:你是说费利斯?他比今天早上好多了。他刚才睡下去了,好像也不那么累了,里卡尔多医生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绮达:(盯着地面,并不看琼玛)这次很厉害吧?

琼玛:嗯,是够厉害的。

绮达:(有点神经质地笑)我想也是。当他不愿意让我进屋时,那就总是很厉害的。

琼玛:(担心地)他常这样发作吗?

绮达:也不一定……没有什么规律。去年夏天在瑞士时他就很好,在英国时也不错。但是在这以前,冬天我们在维也纳时,情况就很糟糕。好几天,嗯,整整一个星期,他都不让我靠近他。他在生病时总是讨厌我在他的身边。他感到病情快要发作的时候,总是打发我去跳舞,或者是听音乐会什么的,借口这个借口那个。然后他就把自己锁在屋里……(抽泣着)我时常溜回来,也不敢进去,就坐在门口外面,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动静……因为如果他知道了,他准会大发雷霆,仿佛我存心要害他似的。有时,(苦笑)我真希望自己是他妈的一条狗,因为假如是狗在门口叫唤,他肯定会放它进去……他宁可让一条狗陪在他身边也不愿让我来陪在他的身边!他宁可去关心一条狗也不愿来关心一下我的感受……(哭)

琼玛:(劝慰地)呃,我想病情不会再恶化了,里卡尔多医生对他的病情认真负责,也许能够把他彻底治好。不管怎样,这次治疗目前已使得病情得到了缓解。假如下一次再有同样的情况出现,早点来通知我们,好吗?

[琼玛向绮达友好地伸出了手。但绮达像躲开瘟疫一样地躲开了她的手。

绮达:(语气冷淡地)我看不出你为什么想要同他的情妇握手。

琼玛:(尴尬地)那么好吧。祝你晚安,莱尼小姐。

[琼玛转身离开。

绮达:(冲着琼玛的背影一跺脚,哭泣着、近乎歇斯底里地)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所有的人!你们到这儿来和他大谈政治,大谈革命,他让你们彻夜地守着他,给他吃止痛的东西,可我呢?我甚至不能从门缝里看他一眼!你们是他的什么人?你们有什么权利到这儿来?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从我的身边夺走?我讨厌你们!我我恨你们!(跪在地上,哭泣着,已没有力气再大声地呼喊)你们为什么要用政治把他从我的身边夺走……他会因此而被杀死的……他会死的啊……

[绮达用双手捂着了眼睛,她的头一点点地低下来,靠向地面。她披散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美丽的容颜。

[灯光转至淡蓝色后隐灭。

第六场

[布里西盖拉的主教宫殿。

[费利斯坐在主教宫殿的台阶上,他化妆成了一位朝圣者: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穿着西班牙老年朝圣者的装束。

[观众席间一阵骚乱,听见有人喊:“主教阁下出来了。”原本供观众进出场用的走道间忽地跪拜了许多的朝圣者和山民。红衣主教——蒙泰尼里神父自观众出场的门口走向舞台,不时地向朝圣者赐福。

[舞台后部出现亚瑟的剪影。以下一段表演以心声的方式进行。

亚瑟:是你吗?神父?我夜夜梦见的那个唯一关爱过我的人是你吗?

费利斯:真的是你吗?神父?将我的心撕裂成碎片,让我的生活陷入绝望的那个人是你吗?

亚瑟:我是不该恨你的,对吗?因为你是那样的慈祥和仁爱,你一定是无意中把我说出去的,对吗?

费利斯:我应该恨你,对吗?因为你是那样的虚假和伪善,你骗取了我的信任,又将我的信任兜售给了那个监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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