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新认知主义”转向认知与语言学流派的互补性关系

认知语言学自诞生以来已走过了几十年的发展历程。学界对这一新兴的语言学模式予以极大地关注，众多学者纷纷参与到该学科的理论建设中来，可谓成果斐然。然而，有两种现象值得我们注意。一是当触及认知语言学这一话题时，不少人的回答往往局限在诸如范畴化隐喻意象图式图形背景等基本概念，认为这些经验主义的认知理论就是认知语言学的全部。这实际上混淆了研究课题和研究流派之间的区别。二是由于这一混淆致使认知语言学的研究范围被人为缩小，研究方法也过于经验化。

一、当代认知语言学三大流派的联系

概括起来，当代认知语言学体系主要包括三个流派：以Chomsky的转换生成语法体系为代表的形式主义认知语言学（简称形式派）；以Lamb的层次语法和神经语言学为代表的神经认知语言学（简称神经派）；以Lakoff、Taylor、Langacker、Fauconnier等人提倡的经验现实主义与体验哲学为代表的经验主义认知语言学派（简称经验派）。在现阶段，认知语言学家族中居主流地位的当属经验派。虽说该派尚未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但是很多研究课题，如，隐喻、意象图式、图形背景、范畴化，等等，已成为被引用最多的认知语言学术语，而且大多数读者正是在经验派观点的启发下逐渐了解认知语言学的。可以说，经验派可作为当前狭义认知语言学的代名词。这并不代表我们由此可以淡化形式派和神经派的作用，相反，经验派的发展离不开两者在理论与方法论上的支持。

经验派与形式派的关系。形式派近年来颇受争议。很多经验主义认知语言学家对其做出了尖锐的批评，并与之划清界限。形式主义认知观的批评固然有一定道理，不过形式派的积极作用同样不容忽视。从语言哲学的角度看，经验派理论是对形式派学说的历史继承。形式派所标榜的唯理主义的客观主义哲学与经验派所代表的非客观主义思想并非格格不入。事实上，客观主义的真正对立面是归于主观情感的主观主义，而认知语言学中提到的非客观主义不是主观主义，它是客观主义和主观主义的中间道路。这表明，非客观主义吸收了客观主义的部分思想，是对后者的批判的继承，是由后者逐步衍生而来的。这一点也可从经验主义学派的人员构成中窥见一斑。

经验派与神经派的关系。经验派研究的一个重要特色是尽量使分析方法贴近我们的语感，力图克服形式主义的先入为主的内省法。然而，所谓内省只是一个程度上的问题。虽说没有形式主义那么极端，但主张体验的认知理论大都无法同内省式研究彻底剥离，很多研究多少还是受到研究者某种主观操控和直觉假设的影响，因此仍然缺乏严谨的客观实证作保障。与形式派相比，神经派与经验派的距离似乎更近一些。因为Lamb曾指出，虽然大部分理性主义者也表达了对心智（认知）研究的浓厚兴趣，但他们的抽象的符号系统与人类自身并无明显的关联，所以Lamb的神经语言模式非常注重操作与发展的可行性。

二、认知语言学派研究的共性模式及新认知主义语言观

Saussure认为语言符号是一个由概念和声音表象组成并相互作用的心理实体。同样，任何语言学理论的构建均无法脱离认知心理活动的主体，即人类自身，因为语言至少在目前仍被认为是人类特有的机能。认知语言学各派基本上都以认知的物质基础人脑为出发点，进而形成各自的理论构想。

由此看来，语言不仅仅是一些外在的、静止的符号或形式，也并非只是些具体的操作或使用，而是在认知思维促动和参与下的动态的加工过程。具体而言，包括三个互动环节：由认知因素调控的语言符号的运用；体现语言运用或功能的语言形式；语言形式对认知思维的进一步反馈。这几个环节的作用是并行的，没有严格的先后顺序，并最终产生了一种认知化了的语言。

语言的认知化实际上经历了两次认知加工。大脑、人体经验以及客观世界三者之间的第一次加工产生了认知思维；认知思维、语言运用和语言形式的第二次加工产生了认知化语言。大脑认知思维认知化语言构成了认知语言学研究的轴心，各派的理论构想多少都由此展开，只不过突显了其中的不同方面而已。

认知语言学既不能与形式主义划等号，也无法完全归入功能主义的范畴。此外，认知语言学又不能被简单地当作形式主义与功能主义互补的产物，因为这里涉及一个理论层次的问题。认知因素决定了认知化语言的最终生成；认知思维在语言符号（形式）和语言运用（功能）的互动过程中起到了整体调节的作用。因此，认知在该模式位于上层（调控层），而功能与形式则位于下层（体现层），而功能则由形式进一步体现并最终输出，认知语言学正是基于调控层与体现层之间的互动。因此，无论单从形式主义或功能主义出发，还是从二者互补的角度，我们都无法影射出认知语言学的全貌。

认知主义不能算作一个全新的称谓，因为宽泛地讲，与传统结构主义相对的语言学流派都可称为认知主义。后者是对前者的一种反动，提倡分析哲学和心灵主义心理学，抛弃了前者的逻辑实证主义哲学观和机械的行为主义心理学。不过目前认知主义名下的众多学派还是呈一种相对独立的，彼此缺少沟通的局面（尤其是生成语言学和功能语言学）。本文提出新认知主义主要基于两点考虑：一是试图最大限度地将认知主义的主要分支联系起来，发挥它们之间的互补性，同时体现出一种有层次的、多维的认知模式；二是力图为将来认知主义语言学研究框架的建立搭建起一个平台，为今后的相关学术讨论创造驰骋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