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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六朝历史时空中的甘蔗探究

小编:顾玉琦

甘蔗为我国制糖业的重要原料,其生长地域主要在两广、云贵、闽台、川渝一带。甘蔗种植面积广,产量大,但在今天的水果市场上,它远不如蓝毒、石榴、桂圆等水果那样注目,而且吃甘蔗颇为费事,大多数人知难而退,只有在吃糖时才会同甘蔗发生些许交集。

甘蔗在今天的平淡并不代表它在历史上的乏味。民以食为天。人们选择什么食物满足口腹之欲,囿于地理、农业、生态、交通、文化等因素,无时无刻不受到多方面的掣肘。未有火化之前,先民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就地取材,因陋就简。岭南天热潮湿,粤人以蛇为美味。广东民间娶媳妇,无论贫贱富贵,争聘善厄厨修治水蛇黄鳝,一条必胜一条的巾帼好手。至于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这样的情形,在我们的生活中俯拾皆是。食物在不同历史时空呈现不同价值,甘蔗概莫能外。这种水果在汉魏六朝曾是王公大臣、文人雅士争先歌咏的对象,在南北朝的互市贸易、外交场合中频繁闪现,以甘蔗为中心的商贸网络蓬勃发展,伸展面广。今天,人们使用渐入佳境等成语,也与甘蔗关联甚多。一代有一代的饮食风尚,一代有一代的环境故事。本文拟以相关人事为经纬,探讨六朝历史时空中的甘蔗。

一、一蔗三昧

顾恺之为东晋著名艺术家,其举手投足,颇受世人关注。顾恺之痴人三绝,其中之一即为食甘蔗渐至佳境。《世说新语》载:顾恺之为虎头将军,每食蔗,自尾至本,人或问,曰:渐入佳境。

通常情形下,人们食甘蔗,会由上而下,先易后难,取顺节而下之势,顾恺之反其道而行之,从甘蔗尾部着手。这种吃法,在顾恺之那里得心应手,但很难推广开去。甘蔗乃多年生植物,越往上长,越汁多味美。甘蔗单位糖分储藏量和与部位离根的距离成反比,人们通常会对靠近根部的部分舍弃不用。顾恺之标新立异,究竟是作为艺术家的顾恺之有意而为,还是他认定自尾至本渐入佳境为上佳选择,我们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当时,顾恺之渐入佳境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中国的六朝为一个注重门第精神的时代。著名历史学家钱穆先生认为,门第精神,维持了两晋两百余年的天下。即使在刘裕代晋之后,门第壁垒依然径渭分明。甘蔗能成为诸如顾恺之这样的门阀大族的心爱之物,可见甘蔗在六朝时的身价不凡。这种水果因其汁多疗渴之效,在炎热的南方是倍受欢迎的水果佳品。甘蔗的生津消暑功能在《南中八郡志》有明确记载

交广有甘蔗,围数寸,长丈余,颇似竹,断而食之,甚甘,榨取汁,曝数时成怡,入口消释,彼人谓之石蜜。

与顾恺之渐入佳境的吃法迥异,交广(约相当于今天两广地区大部及越南部分地区,笔者注)一带的人们发明了榨取汁,榨取甘蔗的汁液,在太阳下晒一会,饮之,消除暑热。这种称为石蜜饮料的背后,是榨汁技术在交广一带的广泛流传。石蜜味道特别,属于夏日的流行饮品,也是甘蔗深加工的积极尝试。

运用之道,存乎一心。甘蔗在渡过长江、落脚江南的中原士族那里,则为解酒良药。晋人张协《都蔗赋》记载了甘蔗解酒的妙处

若乃九秋良朝,玄酚初出,黄华浮筋,酣饮累日,挫斯蔗而疗渴,若嗽酸而含蜜,清滋津于紫梨,流液丰于朱橘,择苏妙而不逮,何况沙棠与椰实。

酣饮累日,口干舌燥,食甘蔗而疗渴,妙不可言。张协认为,甘蔗清滋津于紫梨,流液丰于朱橘,带给人们身心的愉悦远远超过南方两种重要水果梨和橘,是冠冕大族宴会的必备物。无酒不成席,无甘蔗难以解酒,这有力地促进了甘蔗在中国南方的种植。

二、礼尚往来

甘蔗在江南广受欢迎,不仅如此,公元5世纪,宋魏对峙,在南北双方对峙的徐州地区,甘蔗成为外交往来的重要物品。《宋书》载

魏主既至,登城南亚父家,于戏马台立毡屋。先是,队主蒯应见执,其日哺时,遣送应至小市门,致意求甘蔗及酒。孝武遣送酒二器,甘蔗百挺。求骆驼。明日,魏主又自上戏马台,复遣使至小市门,求与孝武相见,遣送骆驼,并致杂物,使于南门受之。

北魏明确要求刘宋王朝提供江南名产甘蔗及酒,这份出自外交部门的礼单相信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如果放在今日,任何一个国家都很难将甘蔗用在外交场合,这种水果量大价廉,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在当时,甘蔗确是北地人们瞻望江南心生向往的重要物品。

南北朝隔江对峙,但双方的往来不乏外交活动、亲友探亲、商贸往来、移民迁移等多种途径,藉由这些管道,南地人们食甘蔗的多姿多彩给北地人们留下深刻印象,也让北地人们对甘蔗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北魏点名要酒及甘蔗,刘宋王朝提供酒二器,甘蔗百挺,双方礼尚往来,外交活动顺势展开。囿于史料,我们不知文中所言甘蔗百挺是否为徐州当地所产。如果是,徐州这样纬度靠北的地方能种植甘蔗,足见徐州当时的气候比现今温暖。如果不是,甘蔗能抵达两国边境,应有活络的商贸网络将甘蔗推向外交舞台,才不会使刘宋王朝在外交场合中捉襟见肘。

甘蔗成为南北朝互通有无的关键商品。在当时北朝的政治济、文化重心洛阳,南朝使者前来,北人也以这种水果款待南方贵宾。《齐书》载

范云永明十年使魏,魏人李彪宣命,至云所,甚见称美。彪为设甘蔗、黄粽,随尽复益。彪谓曰:范散骑小俭之,一尽不可复得。

永明十年(482),齐人范云出使北魏,魏人李彪为范云特意安排了甘蔗、黄粽。以常理度之,地处黄河流域的洛阳不大可能出产甘蔗,也不会将糯米作为主食,李彪的款待,背后当有强大的商贸网络作为支撑。

三、一体两面

甘蔗节节向上生长,颇似竹,却不像竹子那样坚韧,人若沿枝节稍微用力,很容易将其折断,也因此故,甘蔗颇似竹又不似竹的特性,让人们对其颇为留意。曹操之子、诗人曹植在《矫志诗》中以甘蔗发兴都蔗虽甘,杖之必折,巧言虽美,用之必灭。甘蔗味美,杖之必折,巧言动听,用之必灭。

在比曹植更早的西汉刘向《杖铭》那里,也以甘蔗的不牢靠引出要陈说的重点都蔗虽甘,殆不可杖。怪人悦己,亦不可相。甘蔗味美,但不能作为供人远行的拐杖。小人阿谈奉承,巧言令色,不能成为宰辅之才。

一枚硬币总有两面。甘蔗也不例外。食甘蔗须先咀嚼,后吐渣,先甘后苦,明人洪应明编著《菜根谭》拿它抛砖引玉

趋炎虽暖,暖后更觉寒威;食蔗能甘,甘余便生苦趣。何似养志于清修而炎凉不步,楼心于淡泊而甘苦俱忘,其自得为更多也。

暖冷相生,甘苦相伴,大起大落的人生跌宕起伏,晃动于两极之间,既然这样,何不修身养性,将自己置入炎凉不涉川甘苦俱忘的境地呢?

咏物发兴为中国文化的悠久传统,甘蔗在其中稳居一席之地,让人们从不同角度对之解读,足见人们对甘蔗的认识达到相当成熟的境地。如果没有便利的甘蔗物流网络及食用甘蔗的广泛的群众基础,相信甘蔗的一体两面很难得到如此活灵活现的描述。

四、甘蔗网络

中国的甘蔗种植究竟起于何时,源于何处,现在尚无准确论断。不过,《江表传》中一则史料揭示甘蔗来头不小,曾经作为贡品被交州进贡给东吴王朝。

孙亮使黄门,以银碗并盖,就中藏吏取交州所献甘蔗杨,黄门先恨藏吏,以鼠矢投杨中,启言吏不谨亮呼吏持杨器入,问曰:此器既盖之,有油覆,无缘有此,黄门将有恨吏叩头曰:尝从某求官莞席,席有数,不敢与。亮曰:必是此也,问之具服。

东吴的疆域东至于海,南到交广,西抵荆巴,北临江淮,四海之内各地的奇珍异玩借助朝贡网络汇聚一堂。身为一国之主,孙亮所食交州所献甘蔗场,为人动了手脚,孙亮明察秋毫,了然于心。

场,熬制的糖。交州所献甘蔗场,经过熬制,加工而成,很费了一番功夫。孙亮品尝这种糖度高、纯度净的食品,甘之如怡,无须吐渣,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这种洋溢异域风情的食品,藉由朝贡体系进贡到东吴国都,为国君享用,对甘蔗的推广起到重要作用。上之所好,下必甚焉。东吴全境对甘蔗场的追逐,不难想见。

不止在东吴国都,曹魏王宫也有甘蔗的身影。曹丕《典论》载常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邓展等共饮,宿闻展有手臂,晓五兵,余与论剑良久,谓余言,将军法非也,求与余对,酒酣耳热,方食干蔗,便以为杖,下殿数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

曹丕与部下谈兵,酒酣耳热之际,食干蔗,便以为杖。以甘蔗为武器比武,为宫中生活增色不少。在黄河流域腹地的魏国国都,曹丕能随手拈来甘蔗,当有行之有效的后勤系统保证这种宫廷水果的供应。

五、结语

现在,甘蔗已是两广、福建和四川广泛栽培的植物;江西、浙江、湖南也有不少种甘蔗的,而且还有着向长江以北移植的尝试。以前,甘蔗的实物,也曾以珍贵果品的形式,出现于黄河流域的富贵人家食桌上;特别是后汉以后,两晋和南北朝,黄河流域的人,对于甘蔗,有很大的兴趣。其实,不仅黄河流域的人对甘蔗有很大的兴趣,长江流域的人对甘蔗也兴致勃勃,将甘蔗作为珍贵果品。《宋书庚炳之传》载,刘雍自谓得其力助,事之如父,夏中进甘蔗,若新发放州。刘雍以进甘蔗表示对庚炳之的感激,足见甘蔗并非便宜价廉的水果。

甘蔗在六朝作为珍贵果品,非一朝一夕,突然而至。应与三个因素有关:

甘蔗最早由交广延伸至长江流域,富有浓郁的异域色彩。人们对这种异域水果充满憧憬与想象,对甘蔗的追逐水涨船高。这种情形,类似于今日人们对南美水果的追捧一样。货离乡贵。当交广将甘蔗制品作为贡品进贡给东吴皇室之后,异域水果变身为珍贵果品。

在长期的实践中,人们发明了甘蔗的种种吃法。如顾恺之渐入佳境,王公贵族将甘蔗作为解酒之物,交广之人榨汁做石蜜。这些吃法促进了甘蔗的种植,也加深了甘蔗在生活中的渗透。消费与生产齐头并进,让甘蔗的种植面积与日俱增,也使上文提到的刘雍将进甘蔗作为礼品成为可能。

因为顾恺之、张载、梁元帝等人物的提倡,在南北朝隔江对峙的情形下,黄河流域的人对于甘蔗这样的南方水果也心生向往。借助商贸、外交等途径,甘蔗向黄河流域传播。囿于交通运输、双边关系时冷时热等原因,可在长江流域种植的甘蔗到了黄河流域更加物以稀为贵。了一个形象比喻,譬如西施、毛姑,容貌虽不同,而皆为丽人;然手须是手,足须是足,此不可移者,这是基本之理,然后过此一路,乃涉妙境,无迹可窥,然后入神,这显然是由理通向神的主张,强调理与神的统一。沈括试图沟通作品的神与观者所能悟出的理,从而达到神超理得、造理入神。理是以自然形质(形象、位置、彩色)为基础的艺术之理,神则是理的色彩或表现状态。神与理可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但二者的沟通须建立在形的基础之上;无形之理与无理之神是没有意义的;而突出传神往往在一定程度上损伤作品的形比如绘画中大写意作品、书法中的大草作品但失形而不失理,超于形后而合于理,合于理后而达到神。理既是对形的超越,也是对神的约束;神既是形的灵魂,也是理的升华。形、理、神本质上是统一的。而世之观画者往往不能理解于此,就是不懂神理相融的道理,这正是让沈括感慨的原因。

中国书画美学思想是建立在一系列审美范畴基础之上的,诸如道、气、形、神、理、意等等,东晋顾恺之就提出了形神关系的命题,此后关于各种范畴关系的讨论一直延续下来。沈括在继承传神论的基础上,对神与理的关系提出了独到见解,他认为形与理的关系实际上是形神关系、形意关系、形理关系等问题的延续和发展,这不能不说是对中国古典书画美学的一个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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