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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无所不在的看对于微评价活动的意义

小编:

摘 要:在微评价活动中,网络和影像技术与权力―知识机制生产出了一种新的在场性,它使得影像意义上的看成为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无所不在的看和评价所透露的是一种新的权力运作方式,主体不再被归结为传统人文科学所界定的人,而是被归结为这种权力运作的符号。相应地,作为评价活动的基本方面的主体需要发生了重构。这集中表现为主体的被看的需要以及它所引发的结构性调整和变动。当是否被看成为一个前提性的东西时,评价活动必须得到重新审查,这需要回到微评价的无所不在的看。

关键词:看;微评价;网络;影像;权力―知识

作者简介:张艳芬,上海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上海 200444)

主体出于自身需要而与对象属性发生复杂的关系,这种不断调整和变动的关系在评价活动中得到结构性的刻画,而事物以及我们自身在这种关系中的地位也由此得到了辨别和标识。这就意味着,当我们考察这个时代的微评价活动时,有必要在对微评价活动本身{1}展开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追溯到这种关系,因为正是这种关系在这个时代所呈现出的新特征使得微评价这种独特的评价活动成为可能。而一旦我们追溯到这个新的特征,我们立即发现,它可以被归结为一种无所不在的看:这种看一方面与网络和影像技术密切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与主体需要的重构密切联系在一起。无论如何,由于这种看,一切在时间和空间中细微而隐秘的东西今天都能被看到、知晓并从而得到评价。

一、看成为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

在目前有关评价理论的研究中,似乎还没有为微评价给出一个严格的定义,但我们认为,为了使问题得到更准确的表达和更深入的探讨,一定程度上的界定还是有必要的。我们对微评价的界定如下:微评价,作为这个时代技术科学和人文科学深度融合发展的特有产物,指个体主体借助微博、微信以及各类社交网站等微平台对由这种融合发展所重构的客体属性和主体需要之间关系的反映。在这中间,微博由于其重信息弱社交的特性而更能揭示微评价的内涵和要义,事实上,微博中的评价主体甚至通常是隐匿其社会身份的。所谓“微”评价,从表面上来看当然是由于这种评价所具有的私人性和即时性的特点,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却是由于两个方面,即一方面,微主体无所不至地把每个无论巨细的事件当作评价对象;另一方面,其评价结果经由数量庞大的微个体在瞬间获得广泛转发。不难发现,这里存在着两种无所不至,一种指向事件,另一种指向转发。这两种无所不至就其实质而言是一致的,这就是无所不在的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与传统的评价活动不同,微评价主体更多地仅只是让对象处于一种被看到的状态之中而不做过多附加的说明,但这种看本身就是评价;就这一点而言,转发同样是评价。

在这一点上,微平台上所发布的众多影像材料以及它们的庞大浏览量和转发量为我们提供了无数例证。比如,常常存在这样的情形,即微主体在网络上发布一次聚会、一个表情甚至一道菜的图片,但他们之所以选择发布这些图片而不是另一些,乃是因为他们不仅要传递他们对这些图片的看,更要传递他们对图片的态度和倾向,亦即评价,并且吁求结果。如果说这样的评价所吁求的结果会由于其过多的私人性而遭到公共层面的忽视,那么另一种情形恐怕就不会了。比如2013年8月引起舆论关注的上海法官夜总会事件,一开始就是由隐匿身份的微主体在微博上发布涉事人员影像并迅速得到大量微个体围观,这样的影像和围观当然更不是单纯的看,而是吁求着结果――即某种相应的调整和变动――的评价,司法机关随后以公共手段做出的调查、取证和裁决就是其所吁求结果的体现。这些情形都表明,看已经成为了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

那么,为什么看成为了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对于这个问题,充分发达的现代网络和影像技术是一个重要的条件,但这些还算不上是对问题的回答。我们毋宁可以从古代儒家思想中获得某种启示,比如,在曾子所说的“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2}中,“视”即我们所说的“看”,这种看显然表达了一种比文字或言语更为强烈的价值判断。就此而言,看就是一种以监督或者说监视的形式出现的评价活动。而监督和监视必定涉及到权力的运作。这或许更为明显地存在于把看(如柏拉图的eidos)当作一个重要传统的西方思想里面,而福柯的考察则在某种程度上把这个传统推到了极致。在他根据其谱系学方法所做的研究中,“看”是和权力―知识机制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其实,福柯所使用的这三个词从其构词上来说也已经向我们暗示了它们的内在关联:我们知道,在法文里,权力是pouvoir,知识是savoir,它们共同的词根是voir,而voir的意思就是“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可以说,在“看”的传统中,权力―知识机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福柯这样说道,“我们应该承认,权力制造知识(而且,也不仅仅是因为知识为权力服务,权力才鼓励知识,也不仅仅因为知识有用,权力才使用知识);权力和知识是直接相互连带的;不相应地建构一种知识领域就不可能有权力关系,不同时预设和建构权力关系就不会有任何知识。”{3}一方面,任何知识总是有前提的,即它总是在它的知识领域中成其为知识,比如天文学中的地心说和日心说都是知识,但它们只存在于它们的知识领域中,而且一旦它们的知识领域被消解,它们自身作为知识也就被消解了;这个作为前提的领域不是知识本身所能解决的,它可以说是一种设定,但就它的地位来说又意味着一种权力,事实上,设定本身就已经是权力的强加了。另一方面,任何权力又只能在它所建构的知识领域中运作并形成各种各样的权力关系;一旦超出这个知识领域,权力就无法获得承认,相应地,那些权力关系也就分崩离析了。简而言之,知识是权力强加的结果。而从评价论的角度来看,权力强加是出于主体的需要,即主体的需要决定了权力强加的方向、程度和手段;这就是说,就其发端而言,权力―知识机制的运作与评价活动是融在一起的。由此,我们再来分析看,就会发现,看总是有所看的看,而这个所看是在知识中成其为所看的,换言之,所看必定同时就是所知,而这个所知由于权力强加又必定主要是在评价层面上形成的知识――因为看是出于主体的需要的看,所以看之所看就是客体属性与主体需要之间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么看就成为了主体对于客体属性与主体需要之间关系的反映。就此而言,看是一种评价活动。 到这里,我们对看是一种评价活动给出了论证,但却还没有对前面那个问题给出全部的回答。这个回答的给出需要我们进一步对现代社会中的看以及看的技术展开分析。看是一种在场性的行为,因此,在场性的受限制必定导致看的受限制。在场性或者是身体意义上的(身体被带入现场),或者是影像意义上的(现场被带到眼前)。显然,相比较而言,身体进入现场是一种更容易受到限制的状况,因为身体的位移远远慢于影像的发布和转发,而身体进入现场的情形在现代网络和影像技术发展起来之前普遍存在,也就是说,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尽管看一直是评价活动的一种样式,就像我们追溯到曾子那样,但是它还远不是基本样式,人们必须借助其他的样式来弥补在场的看即评价的不足,比如文字或者言语。不过,网络和影像技术之于看的意义并不止于此,也就是说,并不止于影像浏览可以让人们在瞬时达成一种在场性,而在于它重新界定了在场性。

这种新的在场性超越了以身体为基础的传统的在场性,因为后者有着其自身无法克服的缺陷,而这个缺陷正是被影像技术揭露和克服的。对此,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给出了一个说明,他说,“比方在照相术里,用照相版影印的复制能够展现出那些肉眼无法捕获却能由镜头一览无遗的方面,因为镜头可以自由地调节并选择角度。不仅如此,照相复制还能借助于特写的程序,诸如放大和慢镜头捕捉到逃身于自然视线之外的影像。”{4}也就是说,身体的在场所达成的肉眼的看天然地看不到某些细微的东西,这些逃脱在外的东西只能在影像技术中被捕获。比如,高速摄像的镜头可以捕获水滴坠落溅起水花的全部细微之处:水滴坠落在水面漾起的涟漪缓慢地向四周推去,接着,一圈像花瓣似的水花从水面上升起,水花的顶端形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就仿佛是一顶水晶做成的皇冠。在这里,与肉眼的看相比较,不能不说人们获得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在场性与看。当然,与此同时,一种完全不同的评价活动也发生了――如果我们考虑一下体育赛事中影像技术的运用,那么这一点可能更为明显,因为在那里影像直接就是以裁判形式出现的评价。

既然网络和影像技术有着这个双重优势――即,不仅在瞬间使我们对于任何一处地方来说成为在场者,而且这个在场是一种将任何细微和隐秘的东西加以重构的在场――那么影像意义上的看成为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几乎就是不言而喻的了。但是,本雅明的说明还需要加以进一步的阐释,因为对于我们的讨论来说,他的说明更多地是一种隐喻,尽管是意味深长的隐喻。这个阐释当然是根据权力―知识机制做出的。也就是说,网络和影像技术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因为它们所造成的无所不在的看实际上是权力―知识机制的无所不在的运作。这种无所不在透露了一个重要变化:从细微之物和细微之处来进行建构,同时这种建构并不把这些细微化约为宏大。如果我们比较一下传统的评价活动,就会清楚这一点了。比如,在传统的权威评价和民众评价{5}中,评价最终都是从宏观的方面来达成的;尽管这个过程中存在着微观的方面,但它们作为个体是无法被回溯到的;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个体主体无从以细微的方式来建构。现在,网络和影像技术改变了这一切,它们为微主体以其细微的方式来建构创造了普遍的条件,事实上,这也正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微主体将其“自由地调节并选择角度”的镜头随时随地对向任何一个事件,同时将影像上传到网络并在那里得到浏览和转发;这个时候,我们所说的那种无所不在的看达成了,同时达成的是微主体在权力―知识机制意义上的建构以及评价。

简而言之,就权力所制造的知识而言,我们不仅以宏观的方式建构起民众评价与权威评价的知识,而且以微观的方式建构起微评价的知识,这就如同在这个网络时代,我们的知识不仅来自于舆情和政令,而且来自于微主体的直接发布,尤其是它们的看的发布――事实上,后者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因为既然微主体的看是无论巨细的,那么它也就并不排斥舆情与政令。与此同时,我们也越来越习惯于以这种细微的方式来建构知识。从这一点来说,政务微博的开通除去为了解舆情和发布政令等等之外,还有更为深刻的原因,这就是,知识的建构方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社会的任何方面都不能无视这个改变,而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和变动。这一切的结果就是,细微的方式成为了一种基本的方式,即以微主体的看来建构知识和做出评价。

二、无所不在的看与主体的微权力

由此,我们再来看现代社会中知识的普及和激增,就不会简单地认为那只是教育水平提高和学术研究深入的结果,而是发现,这正是知识建构方式发生改变的结果,与此同时,传统意义上的学识对于微主体的看和评价来说并不是帮助,也不是妨碍,而是全然无关。换言之,看和评价本身是一件比什么人在看和评价更为重要的事情,因为人的学识对于无所不在的看并没有贡献。其中的原因当然在于,知识的建构从根本上来说仅仅与权力的运作有关,特别是与权力运作在现代社会呈现出的一种新的性质有关,正是这个性质使得无所不在的看成为可能。

这个新的性质就是,与绝对君主制时代中君主以个人名义掌握权力并自上而下地运用权力不同,在现代社会中,权力不再是这种单纯的自上而下的运作,而是呈现出一种网状结构,即它同时也是自下而上的和横向的。比如,福柯在考察监督这种体现着现代规范的看的权力运作时就说,“它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关系网络的作用。这个网络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自下而上的与横向的”{6}。由于权力运作的这种自上而下、自下而上以及横向的性质,看不再被控制在某一个方向上,换言之,权力不再被控制在某一个位置上,因为那种关于权力单纯自上而下运作的判断正是假设权力可以在某一个位置上得到控制,并从这个位置出发来确定方向。现在,这种控制的消失使得权力关系发生了根本的调整和变动,亦即,不是说旧有权力得到了重新的分配,而是说一种完全不同的权力产生了。对于这一点,微博、微信以及社交网站所达成的微主体的无所不在的看恐怕是一个最好的说明,因为无所不在只可能是自上而下、自下而上以及横向运作的结果,否则的话就总会有某个或某些方向是缺失的。就此而言,微主体的看和评价实际上体现了一种新的权力的运作,它完全不同于民众评价和权威评价的权力运作。就这种权力仅仅系于微主体而言,可以把它称为微权力。 微权力层面上的评价与民众评价以及权威评价的不同,很容易被归结到个体的人和群体的人的不同。事实上,我们前面在做比较的时候,也正是从个体来入手的。但我们谨慎地避免使用“个体的人”这个表述,而是使用“个体主体”。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主体不是人吗?主体当然是人。但是,作为术语的人总是被界定的,在这里就是人文科学的界定,比如被界定为理性的或者政治的,等等;而微权力层面上的评价主体并不是传统人文科学所界定的人,为了避免旧有界定下的人所可能带来的歧义,我们毋宁使用“主体”而不是“人”。事实上,旧有界定下的人已经消失了,而微权力的产生与这样的人的消失处在同一个进程之中。对此,我们可以继续援引福柯的分析来加以阐释。正如J.丹纳赫等研究者所指出的,福柯的“第一个假设是,权力不属于任何个人,也不能被任何人占有……在古典时期和现代,权力的位置被清空了,权力不再属于任何人”{7}。这不仅是说,在现代社会,权力不像物那样被占有,而且是说,权力的所属也不是人。这和福柯所设想的人的消失是一致的,就像他在《词与物》的最后一句话中所写的,“人将被抹去,如同大海边沙地上的一张脸”{8}。福柯所说的这个行将消失的人正是指旧有人文科学知识建构意义上的人。他预言人的消失并视之为一件令人鼓舞的事情,他这样说道,“然而,想到人只是一个近来的发明,一个尚未具有200年的人物,一个人类知识中的简单褶痕(un simple pli),想到一旦人类知识发现一种新的形式,人就会消失,这是令人鼓舞的,并且是深切安慰的”{9}。福柯的判断道出了一个事实,即人文科学中的人总是某种知识形式的结果,而这种知识形式的消失意味着相应的人的消失。现在,微平台所展示的无所不在的看以一种现实的方式证明了福柯所预言的人的消失,因为一种新的知识形式在那里出现了。

接下来,以这里所说的人的消失为线索,我们要问的是,人的消失之后的这种微主体对于我们所考察的评价活动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我们的回答是,这意味着,近来所发明的那些属人的东西不再与评价相关。这些东西就其使人以人的方式成为社会存而言,其最为主要的就是与阶级分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财产。财产作为对社会的人的刻画,所揭示的乃是人的社会身份,而现在,人连同他的社会身份一起消失了。这在微评价中的表现就是,微主体不需要任何资格特别是不需要社会身份所确保的资格就可以进行看和评价。这既意味着微主体在看和评价上获得了充分的自由,也意味着它本身失去了充分的规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微主体缺乏可被传统人文科学加以规定的属性,它的存在无法归诸别的东西,而只能诉诸它在看和评价,即它就是它的看和评价。换言之,微主体成为了权力运作的一个符号。这就如同在网络平台上,微主体就是一个以网名出现的符号,这个符号所承载的主体在看和评价,但是这个符号对于传统人文科学意义上的人的属性――如年龄、性别、种族、信仰特别是财产――却没有任何刻画;而且,即便是这个符号看似有所刻画,事情也未必如此,因为众所周知这种刻画可以是虚拟的。这样一来,探问究竟是什么人隐藏在微主体这个权力符号背后就变得没有意义了,这也是我们前面把什么人在看和评价当作无关紧要之事的一个更深的原因。

就此而言,微评价也不同于传统的自我评价{10},因为自我评价所指向的自我仍然是在人的意义上而言的,不管这个自我是群体的还是个体的。而在微评价中,那个统摄着人的属性的自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这些属性被消解为细微之物时所出现的微主体。微主体以一种跳跃的、零碎的方式使这些细微之物被我们所看到。比如,我们看到,在微平台上,年龄仿佛总可以是倒错的和逆向的,即微主体让我们所看到的年龄的变化并不总是与实际时间的流逝相一致,它可以更快或更慢,也可以停滞或倒退。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这个时候,年龄不是人的属性而是细微之物。不仅年龄如此,而且其他那些原来被视为人的属性的东西都可以如此。这种情况当然可以以网络虚拟世界来加以解释,正如人们通常所做的那样。但是,有些也许更为重要的东西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揭示。

这就是:作为权力运作符号的微主体只有在权力运作状态中才能达成自身,否则它就是无;微主体既不同于身份,也不同于自我,因为身份和自我不管处在什么状态中都由外在和内在的方面维系为一种一致的、连续的东西。就微主体的每一次达成都意味着权力的一次不同运作而言,它总是不同的东西;相应地,它的看和评价也总是不同的。也就是说,在微权力的运作中,一个符号的第二次出现并不表明同一个东西的继续存在,而是表明不同的东西的分别存在。而且,就这个符号两次发布的看和评价而言,即便它们之间在表面上可能有某种关联,但也并不证明后者是由前者在一个可供建构系统知识的共同基础上发展或者说延续而来的:这里没有这样的发展和延续,而只有微权力的两次分别运作,尽管这两次分别运作所涉及的事情是有关联的。

唯其如此,我们除了专注于微权力的每次运作即看和评价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需要专注了,因为不存在别的东西。就这一点而言,微评价真正使我们专注于评价本身,而不是它们的前提或者基础。由此,网络大V现象也获得了一种解释,即,网络大V的影响力的来源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他们每次的看和评价;而且,这一次的看和评价也不会成为下一次的前提和基础,它们只是微权力的分别运作。简而言之,所谓网络大V就是充分活跃的微权力符号。一旦微权力停止运作,那么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事实上,一些曾经的网络大V现在正处在这样的情形之中。而导致这种情形的原因也正是在于他们的看和评价,它们被错误地使用了,这归根到底是微权力的错误使用。反过来说,正因为受专注的只是微评价本身,所以更有必要认真对待它,这同时意味着认真对待无所不在的看和微权力的运作。

三、主体需要的重构与看以及被看

从传统的看来说,这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因为一般而言,被看到是主体的主体地位遭受威胁的标志,即主体蜕化为某种存在于他人目光之下的一种像物那样惰性的、凝固的东西。这就如同萨特所说的,“通过他人的注视,我体验到自己是没于世界而被凝固的,是在危险中、是无法挽回的。但是我既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我在世界上的位置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所处的世界把哪一面转向他人”{12}。也就是说,主体完全失去自身,彻底沦为他人摆布的对象。尽管萨特对于他人的注视有着复杂的阐述,但这里所说的危险无疑透露了一种基调。危险显然不是微主体所需要的。因此,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在被看这件事情中,除了危险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对此,科耶夫在他解读黑格尔时所谈及的一个观点给予了我们重大启发。他说:“所以,人类起源学意义上的欲求不同于动物的欲求(后者所产生的是一种仅只活着并且仅只具有其生命情绪的自然存在),因为前者并不指向真实的、‘实在的’、给定的客体,而是指向他人欲求。因而,比如在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中,欲求之所以是人的欲求,仅仅是因为一个人所欲求的不是身体,而是他人的欲求;是因为他想要‘拥有’或者‘同化’那被当作欲求的欲求……”{13}就科耶夫在这里所说的人并不涉及其身份而言,它更多地契合于我们所说的作为权力运作符号的主体,即不同于传统人文科学所界定的人。根据科耶夫的这个观点,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看之所以是主体的看,仅仅是因为一个主体要看的不是客体,而是他人的看,它想要拥有和同化被当作看的看。比如,日历纸和矿泉水作为客体,作为真实的、实在的、给定的客体,并不是主体的看真正要看的东西,真正要看的东西是他人对他的这个看的看,在这里就是,作为主体的微博网友渴望看到他人对他的评价的围观。换言之,被看的需要从根本上来说乃是这样的,即主体需要被看是因为他在他看到自己被看时完成了权力的运作。

事实上,这种被看的需要在现代社会已经处处彰显出来,比如透明玻璃在建筑物中的广泛运用就是一个例子,它使得其中的所有一切甚至细微之处都可以被看得清清楚楚。当然,最为细微、最为即时的被看是由网络影像达成的,它把被看的需要发挥到了极致,因为它不仅不被限制于时间和地点,而且也不被限制于肉眼的看。更为重要的是,它可以无比迅速地被复制和扩散,从而在最大程度上引起围观和关注。无怪乎本雅明要说,“今天任何人都可以自认为适于上电影”{14}。我们知道,本雅明描述的这个要求在今天已经由微电影实现了,而微电影恰恰是在网络上发布的。当然,在本雅明那里,这种透过电影所表达的被看的需要得到了进一步的追踪。就像科耶夫对欲求的分析摆脱了人的身份那样,本雅明的追踪也摆脱了传统意义上的人的属性和身份,而是追踪到了无意识,他说,“摄影机把我们带入无意识的视觉,犹如精神分析把我领进无意识的冲动”{15}。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主体的被看的需要以及它对自己的被看的看实际上都是无意识的看,是无意识的冲动的表现。本雅明从无意识出发的阐述为我们这里所讨论的主体需要的重构给出了一个解释角度,而更为重要的是,本雅明在他的这个阐述中所着重考察的电影就其直接指涉看而言与权力的运作密切相关。其实,科耶夫所分析的欲求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在无意识层面上而言的。

这种由被看的需要所引发的主体需要的重构还表现在时间和空间的需要上。关于这一点,其实前面已经有所涉及。在高速摄像的例子中,我们看到了时间的拉长,相应地,我们也可以想象在低速摄像即延时摄像中所发生的时间的压缩;在年龄倒错和逆向的例子中,我们看到了时间在微平台上的运行方式,而这些运行方式正是主体需要的体现。不过,相比较而言,空间需要的重构可能更为重要。在前面的在场性的例子中,影像在场性对于身体在场性的取代意味着,空间不再由身体而是由影像来度量,换言之,空间的尺度不再归诸大和小,而是归诸被看到和没被看到。这样的空间才是微主体存在于其中的空间。这个重构是意味深长的,因为这种非几何学意义上的空间构成了传统生存空间的巨大挑战,也成为了微权力展开其全部复杂运作的基本场所。

主体需要的重构所反映的是主体与对象关系的根本性调整和变动,这同时也就是评价活动的根本性调整和变动。由此,我们再来看微评价,就会发现,在微评价中,传统评价活动的一切标准似乎都仍然存在,但是这种存在是以一个尺度为前提的,即被看和没被看,或者说关注和没被关注。也就是说,在微评价中,善恶对错、是非功过、好坏利弊等等之类的判断都必须以被看到为前提。这个变化是意义重大的,一方面,微平台所达成的被看使得评价活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广泛和彻底、公开和透明,另一方面,被看的需要本身又有可能会成为一种遮蔽,即为了被看而被看,就像那些莫辨真伪的PS图片那样。但无论如何,这些问题的解决还是要回到微评价的无所不在的看,这也是我们在这个时代为什么必须认真对待微评价活动的更为深刻的原因。 注 释:

{2}《礼记・大学》。

{5}关于民众评价和权威评价的系统而全面的论述,可参看陈新汉:《民众评价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和《权威评价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7}J.丹纳赫等:《理解福柯》,刘瑾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年,第81页。

{8}{9}福柯:《词与物》,莫伟民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第506页,第13页。

{13}Kojève:“Introduction to the Reading of Hegel:Lectures on the Phenomenology of Spirit”,Ithaca and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0,pp.6.

The Significance of Omnipresent Seeing to the Micro-evaluation

――An Investig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Power and Image

ZHANG Yan-fen

Abstract:A new presentness has resulted from the techniques of network and image as well as the mechanism of power-knowledge in the activities of micro-evaluation,which makes the seeing in the sense of image a basic manner of micro-evaluating. And a new power operation has come to emerge in this omnipresent seeing and the corresponding evaluation,during which subject no longer remains the human being defined by traditional humanities but turns to the symbol of power operation. Accordingly,the need of subject as the fundamental aspect of evaluating has also been reconstructed,which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subject’s need of being seen and its structural adjustment and change. As the measure of being seeing or not has increasingly become a certain premise to some extent,evaluation needs to be reexamined by tracing back to the omnipresent seeing mentioned above.

Key words:seeing;micro-evaluation;network;image;power-knowle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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