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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中庸》学之滥觞

小编:

[摘要] 胡氏之说《中庸》始于性情,其以“天地之性”作为善之依据,以“性其情”作为工夫之法门,已指揭橥了后来张、程、朱子等道学主流的论说方向。从经学史的角度来说,胡氏之注《中庸》,则明显表现出了一种摆落注疏、以义理说经的倾向。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作为宋儒《中庸》学之滥觞,其对《中庸》的诠释,其内涵虽不及后来张、程等人那么丰富与深刻,但无疑已经引领了一代人的思考方向,其意义或已在内容本身之上。

[关键词] 胡瑗;《中庸》;性;情

一引言

据胡瑗之高足徐积说,“安定说《中庸》始于性、情。”(《宋元学案・安定学案》)《中庸》一开篇就谈“天命之谓性”,又以喜怒哀乐诸情之发与未发来论中和,其后程朱等道学家之释《中庸》,无不以性情说为下手处,故安定之“说《中庸》始于性、情”,已然引领了两宋《中庸》诠释的基本方向。不过,就现有材料而言,安定之说性情,更多见于其传世的《周易口义》,其曰:

性者,天之所禀之性也。天地之性,寂然不动,不知所以然而然者,天地之性也。然而元善之气,受之于人,皆有善性,至明而不昏,至正而不邪,至公而不私。圣人得天地之全性,纯而不杂,刚而不暴,喜则与天下共喜,怒则与天下共怒,以仁爱天下之人,以义宜天下之物。继天之善性,以成就己之性,既成就己之性,又成就万物之性,既成就万物之性,则于天地之性可参矣。是能继天地之善者,人之性也。(《周易口义》卷11)

按:“性”之一字,严格上说不能称为“天之所禀”,故“性者,天之所禀之性”之说略有不辞,其义或为“性者,禀之于天之性”。这虽然是胡氏在释《系辞》中“成之者性”一语,但显然是顺承《中庸》“天命之谓性”的说法而来。从郑玄开始,即以人所禀受之于天来释“天命之谓性”:

不过,相较来说,安定以“元善之气”为天地可禀之性,而郑注孔疏则只是泛论天之五行之气。对于孔氏而言,五行之气有清浊之分,故禀清气为圣人,禀浊气为愚人,也就是说,圣凡人物之区别,在于所禀气的“成色”,而这一“成色”是在禀受之际,便已先在地被决定了,故圣凡之间,“上智与下愚不移”。而安定则不然,如他说:

(1)夫圣人得天性之全,故五常之道,无所不备。贤人得之偏,故五常之道,多所不备,或厚于仁而薄于义,或厚于礼而薄于信,是五常之性,故不能如圣人之兼也。(《周易口义》卷11)

(2)夫圣人禀天地之全性,五常之道,皆出于中。(《周易口义》卷11)

(3)性之善,非独圣贤有之也,天下至愚之人皆有之。然愚者不知善性之在己也,不能循而行之。(《礼记集说》卷123)

(4)性者,五常之性,圣人得天之全性,众人则禀赋有厚薄。(《礼记集说》卷133)

在安定看来,圣人之所以为圣人,是因为他禀得“天地之性”之“全性”,而包括贤人在内的常人所禀则有所偏,或偏仁或偏义,但他们所禀的那个“天地之性”,则与圣人无不同,故常人与圣人所禀之“天地之性”,不在于“成色”不同,而在于“分量”的不同。故从所禀者而言,常人与圣人并无区别,所禀的都是天地之“元善之气”,故人性之善,不仅只是圣贤所有,常人亦无不同,圣人与常人的区别,不过是常人“不知善性之在己也,不能循而行之”而已,从而安定以其具有“元善之气”的“天地之性”,使得儒学重新回归到孟子的性善论传统,金中枢先生即认为此“与孟子言性善相符。”见氏著:《宋代学术思想研究》,第338页。并以“天地之性”作为人性善的保证与根据,就此而言,安定之说已与郑注孔疏大异其趣,并隐然指揭橥了后来张、程、朱子等道学主流的论说方向,其唯一的差别不过就在于,对程朱而言,“性即理”的论说将“性”从“气”中剥离了开来,将善的依据诉诸形上之“理”,而将恶归之于形下之“气”,而在安定那里,作为善之依据的“天地之性”,仍被视为一种“气”,尽管这种具有“元善之气”的“天地之性”,往往又被安定视为“五常之性”,而这一“五常之性”,亦即就是程朱心目中所谓“性即理”的基本内涵。

进而安定又以这样一种保证了人性之善的“天地之性”,来奠立起他的整个工夫学说。对于安定来说,既然人性禀之于具有“元善之气”的“天地之性”,那么具体的人性就应该是善的,然而,现实中的恶又从何而来呢?从这一问题出发,安定遂提出了他的性情之辨:

性者,天生之资,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无不具备,故禀之为正性。喜怒哀乐爱恶欲七者之来,皆由物诱于外,则情见于内,故流之为邪情。(《周易口义》卷1)

若全然禀得天地之“五常之性”者,则为“正性”,而恶的产生,则承《礼记・乐记》的说法,认为是由于“物诱于外”,从而“情见于内”而流为“邪情”。“邪情”之说,或本于李翱,《复性书》称:“情本邪也,妄也。”然而,与李氏不同的是,李氏以为凡情皆为邪妄,而安定虽有“邪情”之说,却认为情本身还是有正有邪,“邪情”之所以能产生,只不过是因为禀得的性有不全不正:

惟圣人得天性之全,故凡思虑之间未有一不善,故发而皆中于道。贤人而下,则其性偏于五常之道,有厚有薄,情欲之发,有邪有正,故于心术之间,思虑之际,不能无所汨。唯圣人则能使万物得其利而不失其正者,是能性其情,不使外物迁之也。然则圣人之情固有也,所以不为之邪者,但能以正性制之耳。(《周易口义》卷5)

那么,如何才能防止以情乱性呢?对此安定提出“复性”之说:

贤人君子,凡思虑之间一有不善,则能早辨之,使过恶不形于外,而复其性于善道。(《周易口义》卷5) 先复其性,则邪恶不萌于心,而善道充积于内,以发于外。(《周易口义》卷5)

此“复性”之说,亦当本于李习之。不过,对李氏而言,复性的法门在于灭情,其曰:“妄情灭息,本性清明,周流六虚,所以谓之能复其性也。”(《复性书》)然而,安定已清楚指出,情不可灭,情是否可灭,关涉到的是儒释之辨的分野。朱子说:“李翱复性则是,云灭情以复性则非。情如何可灭?此乃释氏之说,陷于其中不自知。”(《朱子语类》卷59)在安定那里,未必有这种自觉,但在立场上,已与后来正统之道学若合符契。而性本身又为所禀者,因此,性本身亦无可治,安定一般只谈治心,而不谈治性,只有极个别的情况,会涉及“治性”之说,如其释《中庸》“齐明盛服”时说:“齐明盛服者,既齐洁严明,以治性于内,又盛饰其服,以整饬于外。”这里称“治性于内”,或当视为其理论上不够自洽之处。而“邪情”之所以发,乃是由“心术之间,思虑之际,不能无所汨”,故复性工夫的下手处就只能是情之所由发的心,故安定屡有“治心明性”之说:

惟大贤君子为能治心明性,知其有不善而速改之,不能形于外,故可以无大悔吝而获元大之吉也。(《周易口义》卷5)

夫有敦厚之德,则思虑不及于邪,而动无躁妄,有大中之道,则所行无过与不及,如是故能治心明性以复于善道,而悔吝亡矣。(《周易口义》卷5)

而“治心明性”的办法,不外乎“知其不善而速改之”,从而“思虑不及于邪”,其注《周易》“闲邪存其诚”一语曰:

闲邪存其诚者,宽而防之谓之闲,诚则至诚也。言此九二能以中正之,防闲其邪恶,虑其从微而至著,故常切切而防闲之,若《中庸》所谓“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以小善至于大善,由大善乃至于圣,是由能防其邪恶,而内存至诚然也。(《周易口义》卷1)

可见,“治心”之工夫全在“闲邪”,能在心地防闲邪恶,即内存至诚。而“身有至诚,而其性明”,(《礼记集说》卷133)故“治心”即可“明性”。对于《中庸》中极受后来之道学家重视的“诚”的观念,安定在义理上发明不多,其既未论及作为天道之“诚体”,亦未多方“诚”之工夫,其所说“诚”,更多是在效验上立言,如其曰:“《中庸》又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言至诚之道,终而不已,则有证验也。又曰:‘其次致曲,曲能有诚,唯天下至诚为能化’,盖言委曲之事,发于至诚,则形于外,而见著,见著则章明,章明则感动人心,人心感动则善者迁之,恶者改之,然后化其本性,故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化。此圣人存诚之验也。”(《周易口义》卷1)

除上述工夫学说之外,安定之学又素以明体达用而著称,如安定高弟刘彝在回答宋神宗问胡瑗与王安石优劣时,称其师“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宋元学案・安定学案》)。南宋黄东发亦曰:“先生明体用之学。”(《黄氏日钞》卷50)如果说“治心明性”之工夫在于复性之“体”的话,那么,此“体”发之于外,即如何通过修己以治民,安定曰:“知自修身则可以治于人。”(《礼记集说》卷130)蔡襄志安定之墓曰:“解经至有要意,恳恳为诸生言其所以治己而后治诸人者。”则属“用”的范畴。刘彝在答宋神宗问胡瑗与王安石优劣时曰:“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变者,其体也;《诗》、《书》、史、传、子、集,垂法后世者,其文也;举而措之天下,能润泽斯民,归于皇极者,其用也。”(《宋元学案・安定学案》)而所以修己以治民者,在安定看来,其首要之务当为教化。对于安定来说,既然圣人与人的区别不过是如前所述,“愚者不知善性之在己也,不能循而行之”,那么圣人就有责任以自己所禀得的“全性”来教化那些尚未能自觉到“善性之在己”的常人:

(1)圣人尽己之性以观人之性,然后施五常之教以教人。使仁者尽其所以为仁,义者尽其所以为义,至于礼智信皆然。则天下之人莫不尽其性。(《礼记集说》卷133)

(2)在上者当修治充广无常之道,使下之民睹而效之,故谓之教。“老吾老以及人老,幼吾幼以及人幼”,此教民以仁也;制为庐井,使“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此教民以义也;郊社宗庙,致敬鬼神,此教民以智也;设为冠、昏、丧、祭、乡饮酒之仪,此教民以礼也;发号施令,信赏必罚,不欺于民,此教民以信也。(《礼记集说》卷123)

(3)由是推己之性,以观天下之性,推己之仁,以安天下之物,使天下之人,万品之物,皆安土而定居矣。(《周易口义》11)

由此可见,政教之基础在于圣人所禀的“天地之性”,圣人以其所禀的仁义礼智信之道以教人,而所谓“教”者,不过是各因常人所禀得的仁义礼智之性,使之各尽其性,所谓“仁者尽其所以为仁,义者尽其所以为义”。

进而在安定看来,圣人教化之道,不仅表现在“尽己之性以观人之性”,又因圣人亦有“情”与“欲”,故圣人之教化,亦表现推己之情与欲,以及他人之情与欲:

(1)圣人莫不有其喜之情,若夫举贤赏善,兴利天下,是与天下同其喜也;圣人莫不有怒之情,若夫大奸大恶,反道败德者,从而诛之,是与天下同其怒也。(《周易口义》1)

(2)内尽其心谓之忠,如己之心谓之恕。人能推己之欲以及人之欲,推己之恶以及人之恶,己爱其亲,必思人亦爱其亲;己爱其子,必思人亦爱其子。至于好安佚恶危殆,趋欢乐恶死亡,是人情不相远也。(《礼记集说》卷127)

从理论上说,上述说法并无特别之新意,不过是从人情之不相远的角度论忠恕之道而已。不过,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安定对“情”的论述。前文已提到,常人之情往往会因外诱而流为“邪情”,而这里则称“好安佚恶危殆,趋欢乐恶死亡,是人情不相远”,似乎又是对“情”的全面肯定,从而与“邪情”之说或有相抵牾之处。然考诸实际,安定之说并不矛盾。安定在此所述之情,仍置一前提,即圣人之情,圣人能性其情,故其情无不正,从而可以与天下同其正情:

是皆圣人有其情则制之以正性,故发于外,则为中和之教,而天下得其利也。(《周易口义》1) 其又曰:

忠恕积于心,发于外,所为必中,不劳思虑,自然合于人情。(《礼记集说》卷127)

也就是说,惟有在忠恕积于中的前提下,或者说,在制之以正性的前提下,所发之情能够合于中和,故其能合于人情。

三安定《中庸》诠释的经学特征

除了性情学说作为安定《中庸》诠释思想之核心外,从经学史的角度看,又具有如下几个特征值得注意者:(一)拨弃注疏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者何?无闻焉尔也。胡先生、温公、姚子张皆疑之也。(《景迂生集》卷12)

根据晁说之的这一转述,我们可以看到,安定与司马光及姚辟等人,对《中庸》至诚前知之说,持怀疑态度。晁说之并没有解释安定何以对此提出质疑,然就一般而论,《中庸》此说近于神秘,非常理所能度之,这大概是安定不能接受此说的原因吧。叶国良先生认为,司马光、胡瑗等有此说,盖“事涉玄虚,故亦可疑”。见氏著:《先秦古礼书研究之反思》,收入《经学侧论》,新竹: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59-160页。不过,需要一提的是,在《礼记集说》所保留的资料中,则有一条是安定对“至诚前知”的解释:“此一节言至诚前知之事,由身有至诚,而其性明,性既明,则可以豫知前事,虽未萌未兆,可以逆知。国家将兴将亡之理,若进贤退不肖,其政教皆仁义,虽未大兴,至诚之人必知其将兴也。又天必有祯祥之应。若小人在位,贤人在野,政教废弛,纲纪紊乱,虽未绝灭,至诚之人必知其将亡也。又天必有妖孽之应。此皆至诚前知,契天意者也。蓍先知之物。圣人有先知之见,如蓍之灵也。人有四体,四体之动,必先知之,圣人于祯祥之兆,亦先知之,神者阴阳不测之谓也。”(《礼记集说》卷133)

除了对经文的质疑外,我们从现有资料看,安定之说《中庸》,虽没有直接批评郑注孔疏,但亦多有不同于注疏的说法,我们在此亦略举两例予以说明:

例一:《中庸》“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郑氏于“一也”无注,孔氏曰:“言百王以来,行此五道三德,其义一也,古今不变也。”安定则曰:

一者,至诚也。(《礼记集说》卷130)

例二:《中庸》“凡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郑曰:“一谓当豫也。”孔亦曰:“一,谓豫也。”而安定则曰:

一也,至诚也。(《礼记集说》卷131)

按上述两例中的“一”字,安定均以“至诚”说之,显然均没有同意郑注孔疏之说,由之亦可见其对注疏之无视。值得注意的是,后来朱子之作《中庸章句》,于此两“一”字的解释,则均取自安定之说,由此也可看出安定之说《中庸》,对后来道学家所产生的影响。(二)《易》、《庸》之互释

安定之说《易》,多引《中庸》之说,故我们亦颇可从其《周易口义》中见其《中庸》学说,我们于此可举数例说明之:

例一:乾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安定释之曰:

以人事言之,则是圣贤君子有中庸之德发见于世之时也。夫君子之道积于内,则为中庸之德施于外,则为皇极之化。(《周易口义》1)

例二:坤文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安定引《中庸》又证之曰:

故《中庸》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其言大舜自匹夫,有一小善未尝舍去,以至积为大善,而终享圣人之位,流庆于后,此积善之庆也。(《周易口义》1)

例三:《系辞》“变通者,趣时者也”,安定释曰:

然则君子之人,凡所动作必从其时,不失其中,故《中庸》曰:“君子而时中”,是言君子之人,动作之间皆从其时也。(《周易口义》11)

诸如此类的例子,可以说屡见于《周易口义》之中,从某种意义上讲,其以《庸》说《易》,亦是以《易》说《庸》。而现存于《礼记集说》的材料中,也有两例引《易》以说《中庸》:

例一:“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安定释之曰:

故不见知而不悔者,惟圣人能。然《易》称“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故知惟圣人能之。此既陈隐之道,又恐人之轻于隐,故再言君子隐遁之道。(《礼记集说》卷126)

例二:“明乎郊社之礼,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安定释之曰:

在《易・观卦》曰:“观,盥而不荐,有孚若。”言在上之人,于宗庙之终致其孝谨,在下之人,观而化之孚信然。故圣人之制祭祀为教化之本原,其于治国之道如指掌中之物。(《礼记集说》卷129)(三)以《孟子》释《中庸》

除了《易》《庸》互释之外,安定又颇有以《孟子》释《中庸》者。有学者称,“北宋时期,以《孟子》解经渐成风气。”[3](P191)安定可以说便是其中的开风气者,在《周易口义》中,即屡见其引《孟子》以说经义,如其注坤卦“不习无不利”,即引孟子四十不动心为例(《周易口义》卷一),又如其注《系辞》“乐天知命故不忧”,即引《孟子・万章上》“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一语,来论说“人之性命之理,死生之道,皆本于天。”(《周易口义》卷十一)其《中庸》诠释亦然。前面已经讨论过,在安定论述“天地之性”时,已然回归到了孟子“性善论”的理路,而在一些具体问题的诠释上,也有引孟子之说者,现存于《礼记集说》的材料中,就有若干相关的内容: 例一:《中庸》“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安定即注曰:

思欲知人者必知天之心,知天心则圣贤之心也。天以生成万物为心,而圣人以生成天下为心。其体虽异,其一也。故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能知天则是知性者也。知性则知人矣。故曰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礼记集说》卷130)

例二:《中庸》曰“知耻近乎勇”,安定亦引孟子之语曰:

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舜为法于天下”,“我未免为乡人”,此知耻者也。(《礼记集说》卷130)

例三:《中庸》“人道敏政”之说,安定曰:

“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文武兴而民好善,是人道敏疾于政也。(《礼记集说》卷130)

按:“文武兴而民好善”一语,即本之《孟子・告子上》:“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四)引《论语》、《大学》释《中庸》

除了以《周易》、《孟子》释《中庸》外,安定又有以《论语》、《大学》等书释《中庸》者。我们在此亦可举数例以明之:

例一:安定释“索隐行怪”之“隐”时说:

隐者非谓山林常住巢栖谷处之谓也。韬藏其知,不见于外之谓隐。故《论语》称宁武子之知,“邦无道则愚”,此所谓愚者韬光晦智若愚人然。如此者非愚也,盖隐也。(《礼记集说》卷126)

例二:安定释“知仁勇”之“仁”时说:

仁之道至大,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至于子路、冉有、公西赤,但言治千乘之赋,为百里之宰,“仁则吾不知也”。是圣人之重仁也。(《礼记集说》卷130)

按:“若圣与仁”一语见于《论语・述而》,子路等事见于《公冶长》,“仁则吾不知也”一语引自《宪问》。

以上两例是引《论语》以证《中庸》者,而现存材料中,尚有一例以《大学》释《中庸》者:

“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文武兴而民好善,是人道敏疾于政也。(《礼记集说》卷130)

按:“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一语,即本之《大学》。

总之,从经学的立场上看,安定之说《中庸》,无不体现出庆历之际那种新经学的风尚,不论是其拨弃注疏,还是以《周易》、《孟子》乃至《论语》、《大学》说《中庸》,均可谓开风气之先,对经宋学的进一步发展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四小结

朱子称:“安定之传,考其所学,盖不出乎章句诵说之间,以自世学者高明自得之论校之,其卑甚矣。”(《答薛士龙》,《朱子文集》卷38)从对安定之《中庸》诠释的考察看,此说似乎太过。如果说在庆历之前,学者“多守章句注疏之学”(吴曾:《能改斋漫录》卷1),尚得其实际,但作为庆历时期颇具代表性的思想家,称安定“不出乎章句诵说之间”,则未免过于苛责。安定于《周易口义》等书中,多有抨击注疏之语,尽管其说《中庸》,未直接批评郑注孔疏,但其对经义的理解,则多不取注疏之说,则其摆落注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更重要的是,我们从其对《中庸》的论说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以义理说经的倾向,因此,简单地说他“不出乎章句诵说之间”,恐怕不是太合适。至于“以自世学者高明自得之论校之,其卑甚矣”之说,则亦当有所辨析。作为开宋学之先河的安定,全祖望称,“宋世学术之盛,安定、泰山为之先河。”(《宋元学案・安定学案》)当然未能及作为道学成熟形态之周、张、二程等人那种鞭辟入里的程度,然而,称之“卑甚矣”,也似乎有失平允。[4]如安定之提出“天地之性”与“性其情”等命题,其后在张载、二程那里均成为北宋道学运动展开的标志性命题之一,尽管其内涵不及后来张、程等人那么丰富与深刻,但无疑已经引领了一代人的思考方向,其意义或已在内容本身之上。

[参考文献]

[2]金中枢.宋代学术思想研究[M]. 台北:幼狮文化事业公司,1989.

[3]吴国武.经术与性理北宋儒学转型考论[M]. 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

[4]乐爱国.论朱熹《中庸章句》中的“人-物”平等思想[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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