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得趣”,偶遇也可以很美

“远方”于我，只一提及便充满了诱惑，而当在雄鸡版图上走过了3/4时，除了风尘仆仆我似乎也并无变得分外睿智灵透，非要说有什么的话，或许就是逐渐割舍了对外界的依赖，同时感恩着每一次经历，正像月余前的滇南之行。

睡觉大概是消磨冗长旅途的最佳选择，被同伴拍醒时，趴在车厢小桌上浅睡的我全身每处关节都叫嚣着不适，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同伴冷汗涔涔的脸上，他双手攥拳顶住小腹，身子拧成一条待炸的麻花结，口里喃喃的是一个“疼”字！我登时一凛，看向时间――凌晨两点零八分，长途旅行最忌讳的急病竟然应在了此时。不敢迟疑，我搀起同伴踉跄走下火车最近停靠的一站，前方出口依稀有两个红幽幽大字高悬――“凯里”。

不禁苦笑，这地方我一无所知，夜风吹来，吹出了遗世独立的感觉。叹着气直奔当地医院，折腾到晨光微曦，同伴已然无恙。于是折返小站重新买好去昆明的车票，才静下心细细打量凯里火车站，很像被大工业发展浪潮忘记了很久的遗物：灰色二层小楼低矮平整，零星乘客躺在沧桑原色的两人长椅上闭目休憩，检票口设一人一卡，俨然七八十年代普及火车站时的布局。环顾四周只一条窄窄的电子显示屏证实着新时代的印记，竟然还显出了些格格不入的意味来。

踱出车站远望，整个小城依山而建，火车站恰好卧在地势低平的山坳里。一众屋舍低矮，错落俨然;竟也有公交车，短小异常像个正方体，地势的缘故蹦蹦跳跳往前跑，那样子实在惹人发笑。隐约还有水声缠耳，再多走片刻果然就见到一条尚宽的瀑布挂在转弯的岩壁上，清越的流水急匆匆掺进桥下的河里向南而去。

这么一派原汁原味原住民的人情图，我们倒像两个唐突的“冒失鬼”，不愿多做打扰，便折回了车站。

折回去的光景有趣极了，一会儿的工夫竟冒出一个熙攘的市场来，谁能料想紧邻火车站的地段会有农家市场凭空冒出来？大武汉想也无法想象的一幕在这里却活现上演着。穿着民族服装的苗族人、壮族人、土家人都挑着竹编的扁长筐子一字排开，五颜六色的物品铺满了整条街，新鲜的杨梅、杏子、小黄瓜、小柿子、南瓜全都带着露水，冒尖儿地堆在垫着大红方布和嫩绿叶子的竹筐里，还有草绳穿腮的大白鱼和讲不上名的草药捆扎待售。此起彼伏的当地话把两个呆头呆脑的外地客完全隔离成真空，我们只有用手势比划着赞美某一筐里的果子水灵齐整。价格也当真公道，花了在武汉一半不到的钱就换回两斤又大又甜的荔枝，指甲破开果壳的瞬间汁水滋出老远，两人吞着白嫩嫩的果肉直觉得好福气，甚至有些因祸得福的得意在心里滋长起来了。

细长街道两旁的小门脸儿也有了乒乓动静，尤其是那些经营饭食的小馆门口都蒸腾出一朵接一朵的白气。我们舔着嘴角的果香进了一家粉馆，食客全都埋在比头大的碗里“呼噜呼噜”大快朵颐着，于是也要来那招牌的鹅肉扁粉。扎着蓝色蜡染头巾的老板娘简直是唤声才落就把两个敦实白瓷大碗搁在支起的小圆桌上，桌子便“吱呀”叫了悠长的一声，落座间椅子又是“吱呀吱呀”短促两声。两人对视一笑，粉汤的异香已钻进了鼻孔，低头看那大片的赭色鹅肉整整齐齐码在最上头，入口香酥软烂，回味甘甜，连着筋的地方更是耐咀嚼，而扁粉胜在筋道剔透，入口甚是过瘾。鲜香热粉下肚，接连的劳累登时都被化解得无踪无影了。

后面的情节便无出奇，待搭上新一班火车走出气派非凡的昆明站，摸到入住的地点时，同伴们尚沉浸在抵达“远方”的新鲜感中不曾入睡，见我们安然归队又惊又喜地围上来，怜惜道：“可是折腾得够苦吧！”“怎么会？下车的地方有趣的很，还吃了新鲜便宜的荔枝和粉哩！”叽叽咕咕着，夜深沉人语静，我阖目回味着这一番在凯里小城的风情人物，嘴角抿出甜甜笑意，原来偶遇里也可以捡拾到无限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