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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风不动思有邪

小编:

终于活到了耄耋之年的晚境。从读到“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诗句,到现在的“七十八十不稀奇”,时代的变化暗喻着人的生命长度也在扩展。我自己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有随时听从死神召唤的思想准备,所以看世事已经十分淡然。不过因为从小受到的文学作品影响而踏上了一条“笔耕”的不归路,所以直到现在,仍不时产生一种写作欲望的冲动。这在有些人看来,有点难以理解。我自己也不时在想,我这是为名还是为利呢?以我的禀赋和才具,再想获得什么“大名”,岂非痴心妄想?至于利,现在可怜的稿酬,有人问我一篇文章拿多少稿费时,我都不好意思回答。只有圈内人知道,没有几个人是可以依靠稿酬养家糊口的。所以我对自己的这种作为,实在也无法说得很清楚。

不过就我自己的实际状况而言,我之所以仍不时地写点东西,是与我的睡眠状态极差有关的。我晚上的睡眠时间,可以用一句“化整为零”来加以描述。能够一次性睡上两个小时,对我就是幸运之至了。总是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就醒了,然后胡思乱想一气,再睡;于是反复数次,天就亮了。正是在每次睡眠的间隙中,我的胡思乱想,常常促成我的写作欲望。我虽以写诗评诗论为主,但也不时写点随感之类的短文。这类短文大都是睡不着觉时胡思乱想所致。

这次的“闻风不动思有邪”,就是多次不眠中胡思乱想时产生的“灵感”。洛夫有一首招牌诗是《因为风的缘故》,我多次听过别人的朗诵,也为之动容并联想翩翩。可是我从中回忆起,自己在读大学时写的《关于抒情诗》中,曾经把徐志摩的《我不知道风是在向哪一个方向吹》作为靶子批判了一通。数十年之后我不知反复读诵默背了多少次此诗,其实心里是十分喜欢此诗的。这自然是说明我内心深处其实是有意地“误读”其一些内涵的。更引起我内心深深共鸣的还是曾卓那首《悬崖边的树》。这首诗在1980年以后曾经红极一时,都把它作为一种对一代知识分子命运的象征而加以解读。我是有过被那阵“奇异的风”吹落悬崖的命运经历的人,只是我的思想境界没有那种在悬崖上依然展翅欲飞的崇高境界。不过这首诗的确是我非常喜爱的倾心之作。特别是诗中的结句:

它的弯曲的身体

留下了风的形状

我认为这两句诗的塑型性和深刻性,绝不亚于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如果说北岛的诗是概括了一种“时代风貌”的话,曾卓的诗则是塑型了几代人的精神形象。谓予不信,不妨多看看我们周围的一些人的种种表现和作为罢。

“风”本来是一种无形状可言的自然现象,为什么它会如此广泛地被运用于我们生活中各种不同场合的“隐喻”呢?遇上惠及人们生活安定祥和的事情,会说是“如沐春风”;碰到什么压力或预感不利的事情的降临,就说“风声紧”了;多年前还有一句人们耳熟能详的口号叫作“闻风而动”。如此等等。“风”的隐喻内涵多变而复杂,似乎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了。

我正是从这种种对“风”的不同隐喻中,突然地想到了,人为什么会在不同的场合与情景中为“风”所左右呢?我们生而为人,号称万物之灵长,既然能够对“风”给予各式各样的隐喻式的命名,为什么不能在它的面前坚定一次,做到“闻风不动”地坚守独立思考和独立人格呢?

再说到“思有邪”,这自然是有意地同孔老夫子的“思无邪”开的一个玩笑。他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我就想,真的如此吗?按照非礼勿视的教导,“诗三百”中的一些诗,真的是“思无邪”吗?恐怕孔老夫子有点故意地实行着“以偏概全”的谋略来维护其正统观念了罢。而且从人的实际生活状态来看,有什么人能够真正做到无时无刻都是“思无邪”呢?这也未免有点过于拔高人的本性和品格了。所以我就想,“思有邪”应该是一种“情理之中”应有的一种现象。当然,这个邪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邪行,而是符合人性本真状态的所谓“邪念”或出轨行为吧。所谓的“水至清则无鱼”嘛,毫无瑕疵的十全十美,不过是理想中的存在而已。

基于以上这些零星的胡思乱想,我突然在脑际里冒出一句“闻风不动思有邪”的格言式语言,并且为此而念念不忘。心里想到,不妨找一个机会,请书法家写下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以起到提醒和警悟的作用。

去年深秋,泰州文联邀请洛夫入驻秋雪湖写作中心,我有幸陪同,在他为各色人书写“墨宝”之余,我终于开口请他为我写下此七个字。他在挥毫之余,自我欣赏式地说道,“这几个字写得还有点劲道”。我不禁点首附和。

本来我只是想把洛夫写的这幅字装裱起来留作闲时欣赏,别无深意的。不料初冬时,河南的马新朝电邀到鄢陵作一次游玩。我自知年岁已高,一般不单独远出,以免给别人造成麻烦,但此次马新朝说同时邀请了子川,有他作伴,我便慨然答应了。到了鄢陵才知道,这次邀请的人还不少,特别是我熟悉的朋友林莽、张洪波等都到场了。在参观旅游尽兴之余,主办方还邀请诗人书家留下墨宝,我突然萌发一个想法,何不借此请熟悉的诗人书家为我也写下此句“格言”,以作一次“大拼盘”呢。

于是我对马新朝说,我给你们号称“南川北马关东张”的三位诗人书法家出一道“同题词”,就是“闻风不动思有邪”。在一起的子川和张洪波都表示同意。最先动笔的是子川,他大概对“思无邪”印象太深,写成了“闻风不动思无邪”,我一发现就说“错了”,他猛然一悟,立即将写好的“报废”。再写时我就站在旁边盯住了。接着张洪波也挥毫大气凛然地写了一幅整张纸的狂草。此幅字虽然气魄雄浑,但他本人似不甚满意。果然在他返长春后,又另写了一幅极佳的篆体给我。只有马新朝,当场挥毫写了一幅隶书体,他毕竟老道而沉稳,一挥而就且效果极佳。

当时在场的许多诗人,一方面为这些书法家的高超书艺称赞,而对我的七字命意似乎都有心领神会。令我十分意外又感动的是,在我离开书写现场时,林莽竟然也一时兴起,写了一幅别具意味的字:“文风不动思有邪”,在条幅的左上角上以小字注曰:文即闻也。我猜想,他是对我另怀勉励,希望要做到“文风不动”,故意地把闻写成了文。文人之间的心心相印,由此亦可见一斑。我自然会深切领会林莽对我的希望和期冀,尽力之能及地“文风不动”而不是随风而动。

回到扬州之后,有一次在陈社F家小聚,我把这次在鄢陵的趣闻告之于他。他是扬州的首席书法家,随即对我说: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想我也写一幅?我答曰:你是一字千金的人,我岂敢随意要字。他极爽快地说:明天我就写,并把七个字打在了手机上。果然,两天之后他就写好了并交给我儿子带给我了。

记录下这一次为我书写“七字铭”的诸位书家的行为,是因为此事虽为朋友间的友情之举,其实却显示出文人间的一些真性情。一般来说,现在对于已经有一定名声和影响的书法家,人们是不敢轻易向他们索要墨宝的。有一位朋友对我说,你问人家要字,等于问人家要钱。我相信他的说法有一定理由,但我更相信,我的这些朋友还不至于以为我是在请他们“扶贫”,我更不会把他们的书法变成“人民币”的。

说穿了,我请这些朋友写同样的“七字铭”,说得文雅点是一种“雅兴”,我只是想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凝聚成言简而意明的大白话。至于每个人对此会作何种联想,那就是各人的心思了。我只是一个卑微平凡的人,谈不上有什么雄心壮志或济世宏图,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表达些许悲悯又可怜的人生感受而已,切切不可以为我有什么深文大义的居心,那就太抬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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