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杯酒人生》的悲凉情结

[摘 要] 亚历山大・佩恩，不仅是好莱坞颇有成就的导演，也是一位著名的电影剧作家。佩恩拍摄的《杯酒人生》改编自他的同名小说。在加利福尼亚和煦温暖的阳光下，一对中年老友驱车穿过一个个葡萄酒庄园，在这看似一次追寻美酒、佳人的惬意之旅中，陷入中年危机的男人面对未知生活怀有的强烈渴望，伴随着同样强烈的惶惑注定了这是一次迷失了自我的心灵之旅。主人公失意的人生，在温暖的阳光下和醉人的美酒中不仅没有烟消云散，反而透出丝丝悲凉之意。

[关键词] 《杯酒人生》；不成功；真实；悲凉

毕业于加州大学的亚历山大・佩恩，不仅是好莱坞颇有成就的导演，也是一位著名的电影剧作家。他善于将尖锐的社会讽刺融入轻快的喜剧中，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他给美国的喜剧创作带来了一股清风，显示了喜剧也具有表现严肃主题的可能。2004年，佩恩拍摄的《杯酒人生》改编自他的同名小说。在这部富有强烈幽默感的影片中，他以对社会问题举重若轻的处理，展现了深刻的内涵。影片介绍的是一些普通人的故事，而观众们却似乎可以从银幕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些小人物或有点自私自利，或有点小的抱负，也没有太强的道德规范，其实这些人就是我们自己。

一、《杯酒人生》剧情介绍

迈尔斯是一名中学英语教师，对酒有着独到的见解。“这次我就是要让你好好品尝一下美酒。” 是他出发前对老友杰克说的。两年前迈尔斯由于自己的出轨离了婚，为此一蹶不振。闲暇时喜欢文学写作，《昨天的前一天》是他花了3年时间的心血，等待着出版商的好消息。迈尔斯的好友杰克曾是名演员，周六即将结婚，在中年之际总算是要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马上就要告别单身生活了，杰克决定和迈尔斯一起出去好好享受一下单身男人最后的快乐时光。“我要好好放纵一下。”是他的目的。在加州的阳光蓝天下，这对老友驾车穿过大片大片的葡萄种植园，访问一个一个的酒庄，晚上则在当地餐馆享受美食和美酒。期间，杰克如愿以偿邂逅了艳遇，和酒庄员工斯蒂芬妮迅速打得火热，迈尔斯则再见了自己的一个老相识，在餐馆做女招待、新近离婚的玛雅，在杰克的竭力鼓动下，迈尔斯也试着向玛雅靠近，难得的是玛雅和迈尔斯一样，爱酒懂酒。

可惜这并不是一段罗曼史的开端，迈尔斯依旧沉浸在失败的婚姻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得知前妻再婚后情绪一度失控，面对玛雅，迈尔斯也踌躇不前。杰克的艳遇也在他即将结婚的真相泄露后急转直下，斯蒂芬妮似火的热情变成了怒火，用摩托车头盔击碎了杰克的鼻梁。离开斯蒂芬妮，杰克转身又搭上了另一个女招待，结果被这个女招待的丈夫捉奸在床，赤身裸体跑回了宾馆，并为遗失了结婚戒指而崩溃痛哭。

本以为自己已经身处谷底的迈尔斯从老友身上看到，自己的生活哪怕失败，但也失败得真实。特别是在把所有想隐瞒的秘密向玛雅坦白后，迈尔斯似乎真的一身轻了。放了下失败的感情，放下了失败的著作，也就原谅了失败的自己。后来杰克成功掩盖了婚前最后的疯狂，如愿走上了通向安稳富足生活的红毯。看着杰克和娇妻在宾客前秀幸福，迈尔斯选择了坦然、真实地面对前妻，放下了这段因为自己而消散的情感。

二、 失意的人生与狂欢式的消解

影片中的主角迈尔斯和杰克是失败者，他们的失意人生即使是在阳光蓝天下，在杯中美酒中，在狂欢的消解中也尽显无遗。影片充满了诙谐幽默，一些场景让人捧腹不已，然而悲凉情结却在影片结束后依然萦绕在观众心头。

迈尔斯珍藏了一瓶 1961 年的红酒，在他的藏酒中，这瓶年逾 40 的红酒是当之无愧的皇冠上的宝石。而男主角也一直在等待一个特殊的场合来享用这瓶美酒。

然而，与生活相比美酒的魅力显得一败涂地。打算在结婚纪念日和爱人共饮的美酒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自己出轨，迈尔斯和以为是自己灵魂伴侣的前妻分道扬镳。作家梦也停留在了那本辗转于各个出版社的手稿之上。甚至落魄到了要偷老妈私房钱的地步。中年灰暗生活的亮点，似乎只剩了对红酒的爱好和一个老友杰克。杰克作为一名演员，最辉煌的时候已经离他远去了，无论是事业还是身材。还能依稀看到曾经的美好，只是金发下的脸已经是掩盖不住的皱纹，曾经健硕的胸肌也开始面目狰狞地下垂。所幸杰克抓住了飞驰向前的时光的尾巴，即将迎娶一位富家女，而今后的饭票也维系在了岳父的房地产企业之上。迈尔斯的人生并不像那瓶他珍藏的红酒，在40多年的陈化中品质渐渐达到了巅峰。好友顺利结婚后，他的生活依然没有好转，也依然没有等到他设想的特殊场合来开启最好的美酒。然而，正如玛雅告诉他的，其实打开那瓶美酒的日子就是一个特殊的场合。因此在影片的最后，迈尔斯坐在快餐店里，面对一大盘炸鸡和洋葱圈，把 1961 年的珍藏红酒偷偷地倒进一次性纸杯中一饮而尽。

对普通大众而言，提起品酒这个行当，首先让人联想到的便是昂贵、小资、奢华等词汇，毕竟值得一品的酒大都价格不菲。因此只看“杯酒人生”，观众们或许会担心影片会不会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贵气”。而影片引领观众们走进葡萄酒之乡的，却是迈尔斯这样一个矮胖、固执，婚姻事业两失意的中年男人，他的敏感、落魄、痛苦和可爱与细腻的黑皮诺葡萄酒一样深入人心，二者水乳交融，相得益彰，观众不仅从迈尔斯身上了解到品酒的知识与乐趣，更从他的经历中品出人生的些许真味。

作为一对老朋友，迈尔斯和杰克都已走到了中年危机的关口：一个是离婚两年、写作之路荆棘重重的英文老师，一个则是即将“入赘”女友家中的过气电视演员。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迈尔斯多愁善感，有理想，却也饱尝失败之苦，沉湎于过往，对前妻念念不忘，迟迟无法展开新的生活；杰克则十分粗线条，想法简单，欲望直接，生活有什么就享受什么。这从他们饮酒的方式中就可看出：迈尔斯对葡萄酒极为讲究，有一套独到的饮酒哲学；杰克却对品酒一窍不通，甚至在品尝美酒之时还嚼口香糖。

杰克是一个典型的小男人，怀着对婚姻的恐惧，想在婚前好好放纵一回，一路上他所关心的就是性，不管碰上什么女人他都把她当做性的对象。他先是搭上酒庄员工斯蒂芬妮，两人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肉体的狂欢中。被斯蒂芬妮痛打一顿之后，他竟然不思悔改，毫无羞耻之心又搭上了另一名餐厅服务员，结果被其丈夫捉奸在床，赤裸着身子仓皇而逃。此时，不甘寂寞，高度自信、“永远在状态”的杰克绝望地、眼泪汪汪地将自己的软弱、无能表现无遗。七天放纵之后，杰克若无其事回去与女友按部就班完了婚。这些看起来滑稽可笑，但仔细想想，杰克正代表了一种最为大众的人生态度：对生活没什么追求，容易安于平庸的生活，虽然偶尔想寻找些刺激，却也不敢走得太远。这套处世法的过人之处，那就是对生活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所以，相较之神经纤细敏感的迈尔斯，杰克的人生显然轻松得多，这让人多少感到一些悲凉。 再回到迈尔斯身上，他之所以可爱，是因为他有着太多能够引起观众共鸣的东西：怀才不遇、理想失落、情感无着、恐惧衰老、愤世嫉俗，等等，再加上他高超的葡萄酒鉴赏能力又极易获得观众的敬仰。然而，殊不知，迈尔斯虽懂得品酒，却不懂得品尝自己的生活。当看到迈尔斯就着汉堡，用一次性纸杯喝光他那1961年的藏品时，不觉有种揪心之感。

影片当中的几位主人公，都有着失败的人生。玛雅离异了过着单身生活，渴望与人交流信任和感动；斯蒂芬妮，一位单身母亲，似乎狂欢式的消解能让她忘却和摆脱自己不如意的人生一般，然而最终她品味到的是新的失意人生。

当然，影片也有代表着坚定、积极特点的人物，那就是玛雅。

影片中迈尔斯和玛雅的“论酒”段落被许多人奉为经典，但实际上两人之前对话的细节更容易展现他们不同的人生观。如玛雅问到迈尔斯小说的名字时，迈尔斯说是“The Day After Yesterday”，玛雅回应道：“You mean ‘Today’？”从这个幽默段落中可以看出，迈尔斯是一个内心情感百转千回且十分耽于过往的文艺中年，而玛雅的思想则比较现实通透。另外还有当迈尔斯说起他珍藏的一瓶1961年的红酒时，玛雅说现在正是喝它的最好时机，但迈尔斯却因对前妻无法忘怀而迟疑不决。这个细节也生动表现出迈尔斯的优柔和玛雅的果断。

接下来，便是那场“论酒”段落，在这里，两人不仅对酒发表了精彩的评论，他们的个性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迈尔斯说起自己钟爱的黑皮诺葡萄酒，可以说那种娇嫩、不易存活的黑皮诺葡萄正象征着迈尔斯自己，“只生长在这个世界上那些隐蔽的、特别的角落里面，也只有园丁最大的耐心和培育才能让它生长”，而能够将葡萄酒当作一个生命体看待、懂得品尝每一天不同味道的玛雅则正是迈尔斯所要寻找的那个极具耐心和爱心的种植者。终于，两人找到了思想的契合点，感情也得到进一步发展。可以说，同样有着极高品酒能力且个性成熟坚定的玛雅正是迈尔斯性格的最好补充。

而影片最后的敲门情节也别有深意，从被动的等人来敲门，到主动地去敲他人的门，迈尔斯在人生旅途中跨出了大大的一步，开始学着品味酒瓶之外更加丰富广阔的人生。这也让我们从影片悲凉的情结中看到一线温暖的希望。

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配乐。导演用节奏感强而且轻快的爵士乐来陪伴主人公经历人生中最痛苦最躁动不安的一段时期。佩恩炉火纯青地驾驭了在喜剧中表现严肃主题。生活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意想不到的巧合，置身于其中的我们其实无需太在意具体的得与失，只需要平静而认真地对待生活，感受生活。

三、物的丰盛与人的孤独

《杯酒人生》从婚姻的视角表现人的孤独感，除尚未结婚的杰克外，迈尔斯、玛雅、斯蒂芬妮都是带着婚姻创痛的离异者，在丰盛的美酒和佳肴面前他们是孤独的。而影片中的另一个角色迈尔斯的母亲，虽然戏很少，却是美国社会中成天与电视相伴（开着电视才能睡觉）、老年孤独生活的一种象征。儿子迈尔斯与其说是来祝贺她的生日的，不如说是来偷他旅行所需的钱。在物的丰盛与人的孤独中，反映出在物的包围下人的主体性的消失，这似乎必然会带来失意的人生。

四、结 语

这不是一部温暖励志的片子，它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奈、妥协、调侃，观众在阳光蓝天下，美酒佳人中，捧腹欢笑后，总能体会到一丝淡淡的悲凉。迈尔斯是这样，我们也是这样。我们很多人也是其貌不扬的凡夫俗子，既无锦绣前程，亦非玉树临风，我们与世无争，只想努力工作，实现自己的理想，但却常常被失败和不如意打得透不过气。可是不管再难，也还是要回到征途上来，把失败和不如意当成阶梯，只需一个一个的爬。虽然经验是一种财富，然而体味失败和不如意毕竟是苦涩的，可它是真实的，值得我们去评味，并为这种真实而干杯。迈尔斯用一次性纸杯饮进他那珍藏多年的红酒，虽让人有一丝的揪心，可仔细一想，或许正是这样的狂饮是迈尔斯打破枷锁、走向新生的一场仪式。毕竟生活不是为了某瓶好酒而存在，好酒其实只是生活的注脚，要庆祝的应该是生活，而不是一瓶好酒。不管什么面目的生活，只要过得真实，就值得被举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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