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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难倒流,爱不能重生

小编:

浣碧和静娴进门那一日,清河王府内的华灯红烛仿佛照亮了半个天空,唯独一抹月色惨淡,在云天徘徊。仿佛是从那一晚开始,那喜庆的颜色便深深刺痛了玄清的心:大红喜字,龙凤红烛,一片触目伤情的红,似在嘲讽他已然成空的梦想与爱情!他与嫘儿的鸳鸯比翼,晓寒深处相对沐红衣,已被现实无情的鲜红击得粉碎,剩下的只是神魂俱碎的一副躯壳。

今日清河王府的千红万绯,喜气盈盈,他不是没有在心中千百回幻想过,只是,换了主角,心境便如此不同:他的王妃,不是侄。从不想原来自己也会如此害怕这样的热闹与喧嚣,于是红绯之色在他眼里便这样地刺眼可悲……

更深夜露重,窗外虫唧鸣,夜已深,宾客也早已告辞离去。拖无可拖了,喜娘来请了多次,是该去见浣碧了。

积珍阁鲜亮的红色,如刺目闪电击中玄清的双眸。更名为玉隐的浣碧,正独自端坐在床边。因为是侧妃,她没有穿正红色的喜服,而是身着一袭暗红锦织的双层华服,发髻繁复,珠环玉绕,红烛高照,映出一张喜悦娇羞的面容。

再相似毕竟也不是她啊。玄清莫名酸涩了眼眸,叹道:“玉隐,辛苦你久等了。”玉隐惊喜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说:“妾身劳王爷牵挂了。”

桌上摆着一对红烛,鲜红的蜡泪滴滴垂落烛台,结成厚厚一层红冢,宛如他那被掩藏得不透一丝罅隙的心;花生红枣桂圆等吉祥果儿被垒放在描金缠花、五蝠捧寿果盘里,堆成一座座尖尖的小山;两只云耳高足白玉杯端放在八宝双凤高脚酒壶前,成双成对,和美融洽的模样。

合卺酒!在凌云峰的禅房内,他和侄婚书为定,结下终身之约,却不曾饮过交杯之酒,这缺失的遗憾已成为心头的隐痛。他将目光白酒杯前移开,温和道:“既是劳累了,你还是早些安置吧……我去看看静妃就回来。”

推开积珍阁的红木雕花门,一缕苍白无力的月色漏进门缝,撒下一地斑驳玉碎的残影。清河王府万籁俱寂,好似又回到了往日适意随性的闲散时光。霎时心中没来由地轻叹,从未如此清醒地认识到:从前自由的灵魂已被牢牢捆缚住,陷落在这红粉金屑的牢笼之中。

“王爷。”身后传来玉隐低低压抑的轻唤。玄清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静娴妹妹身子本就没大好,今日又劳累了,方才采葛前来禀告说已服侍她睡下了。王爷不如好生歇着,明儿一早再去瞧也不迟。”玉隐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语调隐含说不出的哀求之意。

玄清沉默不语,只点一点头。玉隐见此,神色稍舒,上前殷勤地为玄清解衣,娇柔道:“王爷,时辰不早,我来服侍你宽衣吧。”玄清不露痕迹地微移身形,温和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别总当自己是丫头要服侍别人,今时不同往日了。”玉隐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原地,两手各戴着两枚镶宝嵌珠金戒,明晃晃耀目,似也在提醒她已经身份不同的事实。

她只得解嘲一笑,盈盈地在镜台前坐下,面对铜镜,卸妆去饰,除簪去环。玄清立于她身后,透过铜镜模糊的轮廓,好像隐隐约约又看到那张熟悉的清水芙蓉、素面朝天的面容。胸中大恸,一时立足不稳,酒意上涌,跌坐在床头。玉隐回头惊呼:“王爷!”他摆摆手,示意无事,勉力坐起,将那身碍眼的红袍罩衫胡乱一把扯落,只着中衣,团身向里床睡去,心中却是伤痛翻涌,哪里睡得着。

玉隐轻手放下铜勾,床帷垂落,帐外红烛便变做朦胧摇红。新婚之夜,红烛照例是终夜不许熄的。她瞧着帐顶精工巧绣着的镂花穿蝶、喜鹊登梅等吉庆图案,不禁有些黯然。然而玄清背身相向,只得不顾新嫁娘的羞涩,轻唤道:“王爷……”

玄清只是闭目,沉稳呼吸,对身边玉隐的呼唤只作不闻。仿佛过了一生一世般漫长,周遭静寂,他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今夜看起来注定是无眠了,不知侄是否也如此,在这上弦月惨淡的月色里,孤凉无助地痛恨这世间阴差阳错、李代桃僵的捉弄。

思绪间,一只手犹疑地伸入了他怀里,像要汲取他体内的温暖似的,感觉玉隐的身子整个倾了过来。中衣的绊纽渐散,玉隐的呼吸紊乱,近在耳旁。玄清突觉心中一凉,一种似曾经历的感觉袭上心头。

仿佛还是在上次病沉的时候,朦胧中好似有人也曾这样贴近他,一只手在他怀里摸索,呼吸沉重,却是女子无疑。昏昏中一度以为是侄,醒来方才知晓是玉隐,侄指了她来照顾自己。

而今,好似那日重演。只是,有点什么当时遗漏掉的细节。忽然,玄清感觉怀里一凉,一瞬间,他几乎惊跳起来:是小像!他珍爱无比、从不离身、贴身相护的侄的小像!

这感觉如此相似。那日在病中,玉隐贴身服侍自己,一定也是如此触到这枚小像。于是这样巧,小像偏偏跌落在了皇兄面前,于是大庭广众之下,玉隐挺身而出,慷慨陈词,一副成竹在胸、沟壑分明的模样。事情终于好似转圜过去,玉隐也终于得以嫁进王府。难道,这就是昔年她提娥皇、女英的目的所在?

事后他也曾仔细检验过小像,带子会年久磨损,可是断裂处新鲜人为的痕迹却那样明显。总以为是别有用心的人设计要害侄和他,怎样也不敢往玉隐身上去想。那是她的亲姐姐,她也同样姓甄,怎敢在皇兄面前拿甄家满门上下几十口的身家性命如此草率儿戏?只为满足自己将身嫁予的愿望?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接踵而至,从前好像一直想不通的事居然串连得如此严丝合缝。好个环环相扣的连环计策,只是,玉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如今王府三人尴尬纠结的局面罢了。玄清思及至此,满心震颤,不由微微张开眼眸,不动声色地向玉隐瞧去。

玉隐手中果然持着那枚小像,脸上神色阴霾,凝视半晌,眼眸聚起无数复杂情绪,俄而精光一现,竟浮起一层戾气。良久,唇边又溢出一抹冷笑,像想到了什么有趣之极的事,那笑意渐渐泛起,不可抑止。

此情此景,已不需质问玉隐什么,饶是玄清素来和善,心中也不免气血翻涌。眼前温香暖玉的洞房良宵,霎时变做刀枪林立的修罗阵仗。此时此刻,半分温存不存,先前对玉隐仅存的一丝怜惜亦化云烟。如若不是念及侄,他只怕会忍不住出语相诘,不留情面于她了。

几乎是这样挣扎反复到了天色渐亮,许是一夜心事辗转,临近天亮时他终于熬不住,好似打了一个盹儿,朦胧中瞧见侄的样子。 窗外长廊已有仆役起身洒扫庭院,轻步来往的声息。玄清蓦然睁眼,身边玉隐已然不在,探手入怀,空空如也,小像不知去向。于是穿衣起身,不及梳洗,匆匆迈步门前。却见西轩窗下,玉隐披散头发,只披一件外衫,正在缝补什么的样子。他的目光扫过去时,玉隐刚刚咬断线头,抬头望向他。

他走过去,接过玉隐手中的物件,是装小像的衿缨,坠着银色的流苏,年岁虽久,历久弥新的模样。损毁的带子已被缝好,针脚扎实细密,显见下了一番功夫。

他心中轻叹,没有用的,玉隐。已经做错了的事,木已成舟,再没有办法弥补了。我并非不能原谅你使心计嫁进王府,只是,不能原谅你拿着我与你姐姐的情分,拿着你与她的姐妹情分来设局豪赌。

玄清满腹心事,脚步凝重地走向王府西侧的漱玉轩。静妃已经起身,正歪在榻上就着丫头的手一口一口喝着汤药。玄清还记得去国公府探病的时候,静妃脸色蜡黄、气息奄奄的模样,仿佛命若游丝,一息仅存,教人怜悯和不忍。如今许是心愿得偿的缘故,那面容虽然仍是苍白,隐隐地还是透出一点儿淡淡的水粉色,精气神都明显有所改善。

玄清道:“我要去探望母妃,这两日不在府中,你好生将养着,待我回府再来看你。”静妃两眼盈盈,泛起泪光,轻声答道:“不能随王爷同去拜见母妃,是静娴的过错。”她抚一抚鬓边红宝石串米珠头花,又仿佛不经意地言道:“也请隐妃姐姐代我多多拜上母妃尊前,静娴一俟身体好转,定会前去拜见。”

玄清一怔,像是触到了什么,一双眼眸穿透轩窗外,眼神一时迷茫,半晌方转头含糊道:“母妃已是避世修行之人,一向清静惯了,不喜见外人。你和玉隐不去也罢,扰她清修反倒不好……”

静妃闻言,迅即抬眸望一眼玄清,眼风在他面容上一扫而过,仿若有所知,却温婉笑答道:“静娴听从王爷吩咐就是了。”玄清颔首,转身迈步走出漱玉轩。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吩咐阿晋前去备马。

御风颈下仍然系着那串媚儿赠送的红缨球,小小的银铃铛轻响,却如雷震,生生扣痛他的心扉。快出城门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回望紫禁城的方向:正是长安回望绣成堆,重门绮户万千重。

不能再望,不忍再望。那重门深宫之中,有他的侄,正闭锁在金屋一般的未央宫。他再也触不到、够不着,此生再不能够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温暖彼此,昔日的牵手同行已成幻梦一场。而如今,玉隐的连环计,竟令他被迫娶了两位侧妃,从此郎是路人,就连自由在心底想念侄的渺茫希望也被反复无常的命运彻底击碎了。

在王府里一直掩饰得当的表情终于碎裂,隐忍的心绪在马背上得以迎风自由释放,御风知意,载着他向凌云峰那座小小禅房驰去。侄,只有那里属于你我,只有在那里,才能令我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与满足。

立在院落外,门扉虚掩,门缝中隐约看得见中庭那株老桃树,枝干遒劲苍老,树皮斑驳,花事早已消逝,徒留一树寂寥。突然悲伤,人面桃花相映红的一幕仿佛还在昨日,如今人去屋空桃花落,物是人非事事休,怎不教人欲语泪先流?

阿晋不解:“王爷,既来了,为何只在屋外?”玄清苦笑:“情愿就在屋外,也许还能想象她在屋里。”他静默在屋外,将和侄的过往一一温习,想要将它们牢牢记住,却发现,原来它们一直住在内心深处,寸步不离,从未淡去。

侄,我的华年,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尽在此处。我回得了原地,却回不去当初;时光不会倒流,我的爱,已经随你尘封在凌云峰,再不会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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