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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的客(外一题)

小编:

送女儿远走他乡求学后,这段日子情绪一直低落。眼前总是晃动着分别那一幕,她让我先走,我让她先走。最后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泪如雨下。

这个场景符合常理,没有泪水的分别怎么还能称之为分别。

当年我远嫁,喜娘在边儿上叮嘱千万别哭,不然花了妆就不好看了,拍照片也不好看,录像就更不好看。新郎牵着我拜别父母时,我透过红纱盖头看,母亲早已泪光盈盈,父亲的嘴角刻意上扬,嘴唇微微张开,脸部肌肉抽搐着,他在做一个“笑”的姿态。为了做最美的嫁娘我真没哭,离家的脚步很沉重,仿佛压上了一块儿巨石。我一直不敢回头,怕泪水不受控制,怕花了脸,不好看了。

七日回门听邻居说父亲在我上花车那一刻崩溃,一个人躲进了内室。母亲自己站在大门口端着那盆水,连同父亲的眼泪一起泼了出去。父亲一直对我这个大女儿情有独钟,在他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怕到了另一个家庭受委屈,他坚持在我出嫁前代替母亲手把手的教我炒菜做饭甚至洗衣服。在他装满了传统的脑海中,出了嫁的女儿就变成了人家的人,再回家,便是客了。于是这一刻分别,他难过得忘记了祝福。

仅七日之隔再回家爹娘迎接我就像接待贵客了,之前就左一次又一次地问询到达具体时间。然后就絮叨想吃些什么,路上注意安全等等。话里话外,全是唯恐不周的陌生。

我把如花儿的笑靥带给在大门口迎着的爹娘。似乎听见他们长出一口气,欣慰的笑容爬上了面庞。我被我的爹娘隆重地迎进屋子,饭桌上早摆好了七碟八碗的菜肴,爹娘在一边儿端茶倒水殷殷寒暄。他们的脸上全是讨好,期盼,欣喜。只没有我熟悉了几十年的安然。

这个场景我熟悉,曾经我也是和他们站在一起这样迎接着别人的。迎接我之前他们一定细细地整理过房间,检查过开水瓶满了没有,拖鞋摆放的是否整齐,哪道菜该提早做,哪道菜该踩着时间下锅。

那次,我为自己变成被爹娘的客人而潸然泪下。

自那时起,我变成了爹娘客人。

他们再不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地吩咐我做这做那,再不随时随地地絮叨训斥我。相聚的时间总是太短,体己话还没说完,千般嘱咐还没说够就要分开。哪里还有时间挑毛病呢。爹娘的话全变了:在人家还习惯?那家人好相处?凡事别由着性子来……吃饭要像在自家一样,不够就添。

只有我的爹娘才知道,换个陌生的环境,我是吃不饱睡不着的。

后来,爹娘会因我回家住一夜而欣喜,往往左一遍右一遍地证实:你说准了?不会变了么?今夜真回家来住?而那偶尔的一夜,他们把最舒服的床铺让给我,最暖的被子让给我,当然,要换上新的或者刚刚洗过的床单,床头还要放好水果。那夜,他们必然在我身边转来转去:你张大娘的女儿离婚了,你说,明明过的好好的,说离就离了。昨天你爸去买菜回家一算账人家多找了三块八,回去送再算,没找错,是自己算错了。老了,脑子不好使喽。你妈厉害,现在是太极拳冠军了……他们一边儿抢着和我说话一边用眼角儿瞟墙上的老挂钟。会时不时地问:工作一天累了吧!困了没,困了就睡。

做他们待嫁女儿时他们是这样说话的:丫头,过来,捏捏肩。丫头,给我买瓶酒去!死丫头,又躺在被窝里看书,眼睛还要不要了?

词典里“客”的解释是“外来的人,与主相对”。这是心酸的注解。

女儿现在已经长大,我远送她至几千里之外。

开学那天我和所有的爹娘都肩扛手提集聚在大学门前,结果大门口一条淡粉色丝带隔住前行的道路,上面挂着个纸片,几个大字很醒目:“我长大了,请让我自己来”。边儿上还画了个笑脸儿,还有一个紧握的小拳头。大门口很多凳子,工作人员请家长坐下等。

孩子松开了爹娘的手,自己提上重重的行李一步一回头有些无奈地朝着校园走去,我的女儿走在人群里,她的背影儿很婀娜,长发随风飘舞,她背着重重的包,包里有录取通知书、户口迁移证、还有书本衣服等一些杂物。她的脚步有些忐忑,边走边回头看我。我也看着她,目不转睛。

所有的爹娘都用不舍不安不放心的眼神目送着孩子走远。“我长大了,请让我自己来”!的大字在西湖边儿温润的微风中轻轻地荡漾着,法国梧桐的树荫里很多天蓝色的凳子,都空着。爹娘都伸着脖子跳着脚朝着背影眺望。我转头看见一位母亲,她的眼角,和我一样波光盈盈。

入住寝室时天花板上依然荡着那几个大字“我长大了,请让我自己来”。这一次没有丝带和工作人员拦着。于是父亲们爬上了柜子,母亲们洗抹布、铺床、叠衣服。忙成一团。已经额发初覆眉眼渐开的女孩儿们,站在爹娘身边儿,搓着葱白似的小手一脸茫然。

那日她和我说,妈妈,这儿真美,以后毕业我就在这里找工作,然后找个婆家嫁了。将来你来看我可以顺便旅游。她没说会不会回去看我。我的心在她青春的笑靥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我知道她还小,所以没有挑剔她不懂母亲的心,我知道我需要像我的爹娘等我一样等她长大,等她做了娘,她就会知道一边盼着孩子长大一边失落的纷杂心情。别的爹娘陆续走了我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一送就送了十三天,她上课我就在校园的长椅上坐着,她下课我就挽着她去食堂吃饭,她军训,我就在边儿上看,她休息我就递水,弄得教官不知所以,很为难。

那些日子我常坐在那里看着人群中瘦弱的小身影想:这么遥远的路,要是她病了咋办呢?即便是坐飞机也不可能那么及时吧。这个美丽的地方,该开始她的初恋了吧,会有一个怎样的男孩儿呢,将来他带女儿离开我,那距离,是多远呢。

愣神儿的空儿父亲来电话:孩子安排的咋样?你住哪里?离家在外别心疼钱,发个卡号我给你打点钱吧……

孝子不远行。远行,不仅仅是不能陪伴不能照顾,孩子多远,爹娘的心就扯多远啊。

写到这里想起一首诗: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

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

寒假暑假,一年两假。寒假假期很短,只有一个月。暑假为了避暑长一些,也就是说,她一年最多回家两次,除去每次往返六天的路程,每次我最多能和她在一起二十多天,况且,她还有同学、朋友、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大爷大娘,最后剩给我的时间是多少呢。 我必然也像父亲,早早为了她的到来准备好最暖的床铺,最可口的饭菜,掐指算计她的归程的吧。

相聚和分离本就孪生而来。我必然也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相聚的喜悦就要为着分离而伤感的。

还没出嫁,她已经变成了我的客。

我倒觉得,客,还可以这样解释:客气,疏离。

哪个爹娘舍得把亲亲的孩儿远送成客?哪个孩儿又愿意长成爹娘的客呢?

不管愿意不愿意,儿女终归成客,守望的永远是爹娘。

我的小镇

最初结识小镇是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带着我满脑子的混乱思维从那个熟悉的混凝土钢筋混合体的笼子里逃出来。漫无目的,这一跑,就跑到这个小镇上,那时候没有认真的看过它的样子,我只是想找一个陌生的地方整理自己的思想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真的有股子什么力量在牵扯着我,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没有跑到什么别的地方去?

那一次它留在我记忆中的东西是一条向西流淌的河,不急不缓。不宽阔的路,夜晚很黑,不像是我的城市,有明亮的路灯。药店开在角落里,很难找。我写东西累了手肘疼的时候,想买膏药,问了几个路人,其中有个大娘,穿着简朴的干净的衣服,拉着我的手过了马路,我才找到药店。

那天我坐在旅馆的小窗子下面写字,写累了就去街角儿,那里有个卖羊肉串的新疆少年,他的皮肤很黑,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他稚嫩的嘴角有茸毛在氤氲的串香里颤颤巍巍。他长的真好看,他的羊肉串真香。

几年后我再踏上这块土地,是因为一个男人。确切的说一个很爱我的男人,一个快四十的女人,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隔着时间隔着空间相识。这是缘分,不可思议的缘分。说实话,我是个有些市侩的人,小镇那么小,小到放不下我不屑的眼神,在我的眼里拿它和我的城市相比,它像块土坷拉。然而小镇不管这些,它一直静静地在那里,从第一次无意间闯入到后来我频频出入,它没有一丝改变,它的街道依然不宽敞,它的夜依然没有明亮的可以晃花我的眼睛的路灯,它没有像样的酒店,没有像样的商场……但它一直静静地在那里,像是在为我守候。我被它感动,也被那个像小镇一样的男人感动。

小镇的河,河水向西,河边有条干净整洁的小路,路边有依依垂柳,河水牵扯着小路,小路拉着垂柳,款款西行。我的房子在河边,我推开窗子就可以看见河水,我可以沿着河水将我的目光放远,将我的思绪放远,回头有张笑脸,暖暖的,笃定的看着我,这一刻,我心安然。

其实我没去过大酒店,即使它离我很近,我也不去歌舞厅,混乱喧闹中我只能更孤独。我的城市马路很宽,我发现,我双脚行走的距离只是我肩膀的宽度而已,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很成功,我在快节奏的地方毫无节制的扔掉了很多东西,换回很多东西,我是个被现实生活成就着又毁灭着的人。

现在,我可以近距离的看自己,在阳光里,在一块空地上,用我的双手,亲近泥土,把种子重在希望里。我可以吃无肥的菜,在我遗弃的那个地方,无肥的菜,叫绿色食品,真假不知价格不菲。无肥的菜养人,像小时候年轻的父亲从自家菜园子里摘回来的那样,顶着露珠儿,在母亲的炉火中,炒成我们的养分。

我渐渐熟悉了小镇,菜市场很近,豆腐是卤水做的,卖豆腐的大嫂穿白大褂,笑容明朗,她的豆腐摊边有个小女孩,伏在小木凳上写字。

小镇盛产黑木耳,走路五分钟,你就可以看见满目的地载黑木耳,农民采摘的样子很美,一撮一撮的黑木耳,在收获的手里,绽放出花朵的绚丽。

小镇的南头,住着一对老人,七十多岁的年纪。不再挺拔的身影在小镇里晃啊晃,他们要走出小镇很远,去他们的田间,那里是他们耕耘了一生的地方,即使早不需要他们的耕种,但老人的双手比皱纹更执着,他们依然喜欢看着他们的孩子,还有他们的孩子的孩子,甜甜地吃那些无肥的果蔬。

我喜欢老人的果蔬,喜欢老人的炉火,喜欢老人脸上若有若无从容的笑靥,在他们面前,我觉得,我只是孩子。

这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小镇,小镇上的老人,还有,小镇上的男人,是一本书,我需要时间,慢慢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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