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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良辰轻唤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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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4月11日,蒙文通收到好友刘咸源映啥嫉睦葱牛托他将自己的著作转送给钱穆:“钱君滨泗其名为何?闻声欣仰,恨不得见。拙著《内书》尚未刻成,已刻诸种,择《中》、《左》、《右》三书各一部寄奉,乞转致钱君乞正,以直寄往,有无因之嫌也。”刘咸1896年生于成都纯化街儒林第。祖父刘沅是蜀中大儒,被尊称为“槐轩先生”。

约半年后,1933年暑期,在支那内学院学友汤用彤(字锡予)的推荐下,蒙文通任教于北京大学。蒙文通下火车后即赶往汤用彤的寓所,其时钱穆正借居于汤家。钱穆于1930年秋来到北京,因顾颉刚之荐任教于燕京大学,1931年暑假后任教于北京大学。半个世纪后,钱穆曾深情回忆他们这次相聚的情形:“三人畅谈,竟夕未寐。曙光既露,而谈兴犹未尽。三人遂乘晓赴中央公园进晨餐,又别换一处饮茶续谈。及正午,乃再换一处进午餐而归,始各就寝。凡历一通宵又整一上午,至少当二十小时。不忆所谈系何,此亦生平惟一畅谈也。”

蒙文通执掌四川省立图书馆期间,多方搜罗古籍文献,“三四年间,幸聚书四五万册,虽全部庋藏未臻美富,然固已竭其绵力,此中艰苦,人所难知”。经常有人问蒙文通收藏多少善本,他笑答:“善本岂易得哉,余惟日坐其间新勘善本耳。”他带领馆中职员以旧本旧钞与众籍相检校,数年之中校书二十余种,以《史通》、《文心雕龙》为最精,以《书苑菁华》、《墨池编》校《法书要录》为尤贵。1946年秋,蒙文通从《道藏》唐人著述中辑得成玄英《老子义疏》。钱穆见而叹曰:“有清二三百年间,所辑逸书率多残帙,何意今日竟得全编,非治学精勤者恶能获此。”

蒙文通初随廖平、刘师培等人治经,后转入治史,对上古史、古代学术思想史、西南古族及地方史等,尤其对宋史深有研究,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曾在四川大学带了两个宋史专业的研究生。蒙文通治史深受浙东史学、尤其是叶适(水心)的影响,主通明变,强调观史须从波澜壮阔处着眼,“观水有术,必观其澜”,并提出“事不孤起,必有其邻”,认为历史的变化不是孤立的,应把政治、经济、民族、文化结合起来,考察学术思想时,既要看到其学术精神,也要看到其学脉渊源。他提倡“以读子之法读史”,自称“讲课、写文章,都把历史当作哲学在讲,都试图通过讲述历史说明一些理论性的问题”。

蒙文通性格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喜交朋友,对社会上九流三教的人一视同仁,与许多和尚、道士也有交情。他喜欢上街坐茶馆,与人作海阔天空的闲谈,也爱邀请熟人上餐馆小吃一顿,以享人生共乐通情之趣。在五十年代入学的学生们的记忆里,他有学者、长者、尊者三位一体之风――身材不高,体态丰盈,美髯垂胸,两眼炯炯有神,常着中山服或中式长袍,持一根二尺来长的叶子烟杆,满面笑容,从容潇洒地走上讲台。谈历史掌故如数家珍,古籍背诵如流,讲课时信手拈来,只字不差。对儒、佛、道等三教九流之学无所不通,议论磅礴。他在课堂上讲述的大多是他自己经过深入研究的独创性见解,不愿用他未曾探索的内容多占讲课时间,认为与其听讲,不如大家自己去寻找其他专家的论著,效果更好。虽古语有云:“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但他偏偏“授人以渔”,注重讲授治学方法,大量讲授个人治学心得和研究成果,让学生从中去慢慢咀嚼回味。他上课时不带讲稿,也不管下课时间,下课钟响,听而不闻,照讲不停,下堂课的老师到了教室门口,他才哈哈大笑而去。他讲课幽默风趣,例如,讲北宋变法解决财政困难的不同对策是非时,认为司马光只讲节流固然解决不了问题,王安石一派只讲开源也未必行得通。接着,他把身上穿的新呢子大衣一拍,说:“我蒙文通刚刚加了工资,买了衣裳就喊莫得钱用!”不过,他的盐亭乡音浓重,广征博引地论述专题时又从来不写黑板,这可苦了基础较差的学生,“连笔录也感到有很大困难,真如倾盆大雨,不易吸收”,“如果没有掌握蒙老教学方法的特点,跟不上先生的思路,则往往会产生不知所云的感觉”。1933年至1935年蒙文通任教于北京大学时,胡适即曾称“文通上堂,学生有不懂其所语者”。

1966年“文革”爆发,蒙文通被视为“反动学术权威”,被关押在四川大学旧文史楼二楼历史系过道上临时设置的“牛棚”里。他“日间疲惫于‘劳改’,夜晚归家犹撰述弗辍”。此时的他正在构思《越史丛考》。1964年秋,越南河内综合大学某君致函蒙文通并徐中舒、邓少琴,请教越史问题。因此事涉及国际关系,蒙文通认为不能以平素所知率尔作答,遂深研越史。1968年春,他吐痰不止,身体日渐消瘦,至7月,感到吞食困难,食后即吐,至医院被确诊为食道癌晚期,因年老体弱,已不能动手术。据“棚友”柯建中回忆,1968年上半年,蒙文通去“牛棚”时,除了带着《毛泽东选集》和《毛主席语录》,还带了一本稿纸和一支钢笔,一坐下来就专心致志,埋头疾书。快到十二点红卫兵宣布可以回家了,他俩刚走到楼门口,蒙文通就滔滔不绝地讲述刚才写了些什么,明天还准备写什么。如此讲述持续了二十天左右,他忽然缺席,不久便听到他病逝的噩耗。

1968年8月1日,蒙文通去世。据曾与蒙文通为邻的林如稷的儿子林文询回忆,“有关方面宣布的死因是食道癌猝发,而我却只知道他那天挨斗转来,除了鼻青脸肿以外,特别瞩目的是,他那蓄了半生的大胡子被剪得乱七八糟!老人神色大异,步履踉跄,进屋一头栽倒在床上便不再起来,不言、不动、不食,无论家人如何哭劝,一周粒米不进,便硬挺挺进了黄泉!”唐振常《川行杂忆》则如此描述:“抗日战争开始,北平沦陷,日本军国主义者用和周作人一样的高薪来拉拢他,要他留在北平。蒙先生断然拒绝,留须明示,以示不屈。他的胡须,就是这样留下的。以后,他逃离了北平,回到四川。他的留须,代表了一个知识分子的气节。这些拔须的英雄,却说他留着长胡子是对抗社会主义社会!有一年,毛主席接见了蒙先生。事后,他自谦而诙谐地说:‘那是因为我胡子长。’这又加了一条罪名:对抗毛主席。两‘罪’齐发,被拔了须。”

蒙文通一生勤于著述,涉及经学、理学、史学、古代民族、历史地理、巴蜀文化、道教、佛学古籍整理研究等领域,经次子蒙默潜心整理,其九十一篇(本)论著被汇结为《蒙文通文集》,包括《古学甄微》、《古族甄微》、《经史抉原》、《古地甄微》、《古史甄微》、《道书辑校十种》,约二百二十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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