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争一口气

星期二，吴小丁陪同市领导在市信访局参加每周一次的市直单位联合接访。

已登记上访的人，依次进入接访室。快到下班时，又进来一人，他那浓重的乡音让吴小丁感到耳熟。细看那人，胡子拉碴，头发斑白，那模样却依稀认得――这不是老家的吴天保吗？

吴天保没认出吴小丁。

信访局领导向市领导介绍，来者吴天保，乌油县农民，上访已十年，是全市闻名的老上访户之一，基本上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来市里上访一次。

吴天保说话的口气很冲：如果还不处理那几个乡干部，他将坚持不懈继续来信访局“做客”。

市领导表示将督促有关部门和县里尽快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好说歹说把吴天保劝出去了。

吴小丁觉得奇怪：吴天保是一个相当忠厚老实的人，也是个宁可吃亏、不愿多事的人。这么一个纯朴本分的农民，怎么会成为市信访局挂上号的老上访户呢？

吴小丁是个重乡情的人。他借口先走一步，追上还没走远的吴天保，请他到附近小店一起吃午饭。

两人边吃边聊。吴小丁问吴天保怎么成了“信访专业户”？

吴天保长叹一口气，“说来话长”――

十年前，乌油县鼓励农民发展果业，并出台政策，免费给农民配发相关果苗。吴天保看大家都种李树、梨树、桃树，便别出心裁种杨梅。那天，他专程来到乡政府询问能否提供杨梅树苗，不料，接待他的乡干部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怎的，出言不逊，让吴天保很是扫兴，忍不住顶了一句：“难道你们的政策就是忽悠老百姓瞎跑腿的？”结果，这话把那个干部惹火了，冲他吼道：“就是有也不发给你！看你这人呆头呆脑的，就是不配致富！”吴天保受此侮辱，便说要找领导评理。那干部硬邦邦地回他几句：“你有本事就去告吧！你要不告就是孙子！看你个泥腿子能告到哪里去！”

吴天保本想说两句气话就走，听他这么一说，只好赌气找乡领导。没想到连续找了两名乡领导，他们都只是打个哈哈，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回头一看，那个乡干部更得意了，还朝他挤眉弄眼呢。

吴天保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到县政府去告。可是，县里把信访件退回乡里，让乡里妥善处理，乡里还是不当回事。那个乡干部看吴天保“小题大作”，更是见面就嘲笑他自不量力。在他的“刺激”下，吴天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访。结果，几个回合下来，事情没结果不说，他却被人称为“上访专业户”，名声越来越大。发展到后来，每逢重大节庆时期，乡里专门派人盯住他，不让他离开村里。为此，他成了村里的笑话。

就这样，为了争这口气，吴天保只好一有机会就上访，一直访到市里、省里，且一访就是十年，没得到乡干部的道歉就决不就此罢休。到了后来，要是几个月不去市里跑一趟，折腾一下，他心里还真有点不自在不舒畅……

吴小丁呆了――就这么一点由头，就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把一个人“培养”成了“上访专业户”！他想，如果当初那位乡干部能给吴天保一个笑脸，岂有后来十年的折腾不休？为什么有些人身为“公仆”就是不去（不会？）用笑脸真诚地面对“主人”，而非要把一把干柴点燃了呢？而对这样一些只会点火造乱的主儿，相关部门和领导却为何一味纵容？

吴小丁呆呆地看着吴天保，饭有些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