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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的治疗

小编:

摘 要:本文立足于塞涅卡内容丰富的哲学文本,聚焦于其中关于道德哲学的论述,以“治疗哲学”概括、引进其哲学范式,分析其“治疗”方式与效果,并试图以现象学的视角对其做出当代观点的重新评价。

关键词:哲学 伦理 治疗 欲望

在正文开始之前,请将目光转向两张“处方”,开具处方的“主任医师”名叫鲁齐乌斯・阿奈乌斯・塞涅卡(Lucius Annaeus Seneca),是古罗马时代晚期斯多亚学派最著名的哲学家、修辞学家与文学家之一。

塞涅卡一生经历四位皇帝的统治,其鼎盛年是著名暴君尼禄在位初期。尽管塞氏生前最显赫的地位乃是修辞学家与皇子太傅,但作为治国者的导师,他仍为包括尼禄在内的许多人提出了诸多的道德训诫与行事指导,其作为斯多亚派代表哲学家的身份也正是在此得以凸显。我们在本文中将要反思的“哲学治疗”或曰“哲学家治疗疾病的故事”,主要立足于塞涅卡的几个哲学文本。{1}“讲故事”的根本目的在于,通过概括呈现塞涅卡文本中的“哲学治疗”部分,初步揭示斯多亚治疗哲学话语的生成及运作方式,继而对此做出当代视角的个人化理解。

一、症候频现的“失范”世界

不断扩张的帝国、融合中的民族、风云诡谲的政治、无常的人生……这些描述共同属于哲学家塞涅卡的“给定”世界。从各个方面进行综合的考察,这个世界与今天我们面对的世界都是极为相似的。在其中,人们异常忙碌:知识已不再重要,真理更无关紧要,没有人知道对错应如何判定。{2}

对于知识重要性的丧失以及真理的阙如,哲人无能为力。强理性保证真理的时代已然落幕,再没有人愿以成为“哲学王”为己任。这种尴尬,对于向来标榜爱智慧、爱真理的“哲学家”来说,不啻为天大的打击。因此,在标准的哲学家看来,一定是这世界出了问题――它病了。我们在塞涅卡――他不仅是标准的哲学家,还是标准哲学家(即所谓“官方哲学家”)――的治疗哲学中看到的,也正是这样一个疾病症候频现的世界――种种为pathos所扰的症候:贪婪、愠怒、悲伤、自私构成了一个相互关联的、可概括为“不节制―不感恩”的连贯症候谱系。

二、多措并举的哲学“治疗”

尽管无法成为“哲学王”,但至少可以做一个称职的哲学“医师”,从而以自己的方式对此世有所作为。我们在“治疗三联篇”以及“告慰三联篇”中看到的,正是以这种身份出现的哲学医师塞涅卡。其哲学治疗术可总结为以下三种疗法:

(一)时间现象学疗法

以《论生命的短促》为例,这是一篇治疗恐惧症――具体说来,是对生命短暂的恐惧症――的文章。其开篇即驳斥“生命短暂”的观点。塞涅卡认为,并非生命短暂,而是常人皆处于“非本真状态”{3}。进而,对生命进行时间现象学分析:

时间分为过去、当下及未来,处于非本真状态的人忽略过去、无法把捉当下并贪婪奢求未来。而选择合适的、“哲学”的生存方式,才是将可朽性提升至不朽的唯一途径。一种整体主义的哲学治疗法在此显现:对哲学家(或选择“哲思”生活的人)而言,一切时代(时间)都为其效力――通过追想纳进过去、经由合理使用把捉当下,并以预期方式期待未来。这样,人便可通过把所有时间结合成为整体的方式,使得生命延长。

《论心灵的宁静》紧接着《论生命的短促》对庸碌人生症候的时间现象学分析,指出心灵宁静的最大敌人乃是不自制的易变性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最重要的是,这两者都是身外之物所致,因而心灵必须从外部利益中撤出,回到心灵自身,方能达致宁静,以及“闲暇”,即静观、思辨的“哲思”生活。

(二)现实疗法

所谓“现实疗法”,是指通过澄清与治疗对象密切相关的现世价值,将“患者”从症候(因不切实际而引致)中解救出来。《致波里比乌斯的告慰书》即如此。塞涅卡认为,悲恸无任何益处,与其说它能将死者带回生者身边,不如说悲伤会先行将我们带走。一切有始之物必有终结。既然连宇宙都终将毁灭,那么,任何为个体生命而哭泣者都十分愚蠢。命运虽残酷,却一视同仁地对待我们,因此,一个人并没有过多的理由可以沉浸在悲伤的情感中。

可见,斯多亚学派继承了其道统苏格拉底(柏拉图)拒斥“诗人”通过幻想与幻象蛊惑人心的传统。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失为积极的态度:作为一个致力于“治疗”的哲学学派,斯多亚主义者不创作任何虚幻的补偿意象(compensatory image),而是条分缕析地揭露我们本可避免的愚蠢,进而开出治疗的良方。

(三)超越疗法

但我们也注意到斯多亚哲学对于柏拉图二分世界的继承。在此,柏拉图“现象世界”与“理式世界”的二分为斯多亚派的“两个王国”{4}所取代:一个是“巨大的、真正的共同国度”,神与人共在;一个是偶然降生于其中的充满各种疾病症候的国度。前者才符合“自然”,即本性与逻各斯。只有通过“闲暇”的哲思生活,人们才能认识逻各斯,进而顺应之而健康地生活。

这种由此岸向彼岸的超越治疗在塞涅卡的“告慰书”中得到了更好的体现,由于是治疗真正悲痛(而非仅仅是处于“非本真状态”而顾影自怜)的人,告慰书自然多了几分超越的意味,尺度更为宏大。

如《致玛西娅的告慰书》一篇,便以超然的语调分析死亡,甚至与庄玄颇有几分神似――死亡作为最终永恒的安宁,超越了有限的对待。{5}《致母亲赫尔维亚的告慰书》不是告慰对死亡的悲伤,而是安慰自己母亲对于亲子被流放的悲伤。除了与一般形式无异的告慰之外,还打通了“告慰”与哲学治疗的联系:流放并非真正的痛苦,与神性契合的,不为处境改变的宁静心灵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在远离世事的地方,反而可以潜心享用这等“闲暇”,进行本真的哲思生活。

概言之,塞涅卡的治疗术可以概括为一种基于特定世界观的哲学自信:一种坚信可由对“自然”(本性)的正确认识而告别疾病症候,通达正确的、健康的生活的自信。更为重要的是,塞涅卡认为,我们接受自然赋予的存在,乃是为了两个目的:沉思与行动。{6}基于对自然认识基础上的符合逻各斯的“行动”,才是最终由“非本真”返归“本真”的途径,才是疾病的真正“治愈”。这样,斯多亚的哲学便由治疗个人的本体性疾病,最终导向对人类共同体的关切,显现出其挥之不去的政治哲学底色。

三、发自当代的治疗反思

塞涅卡的哲学治疗是否真的奏效?这是个颇值得玩味的问题。

从历史记载中可以看到,在这种哲学的指导下,“世界帝国”一如既往的不宁静,甚至连他本人也没有能够真正践行自己节制、隐忍、信仰与神共在的斯多亚哲学,人们一如继往地介入权力场,如一叶叶扁舟在宦海中浮沉。

有理由据此怀疑,哲学家本无意“根治”什么疾病。或许,这种“治疗哲学”无非是,通过一次次的“症候显现――诊断――治疗――忘却――症候再现――再治疗……”的循环交替过程,实现疾病症候与治疗话语的双重生产:伴随一次次表面的“治愈”,一次次的再忘却又为下一次的“治疗”进行了合理的铺垫,最终亦实现了其所属的斯多亚派哲学话语权威的再生产。{7}以世俗眼光观照本文的主人公,在反复的出世入世(至少在文字上)之间,作为哲学家的塞涅卡成全了作为政客的塞涅卡(亦即,实现了斯多亚派根底上入世的政治诉求)。而主动介入权力的后果,则是不可避免地“为权力撕得粉碎”。这种悲剧性的事实,难免导致我们――

(一)质疑“治疗”

有什么理由断定,这个世界“病了”?既然“病”跟“和谐”一样,在政治哲学的论述中更接近于价值赋予而非事实陈述。哲学家塞涅卡的反思,即使是深刻的,也只能导向一种对人性幽暗面的清醒认识而已,仅止步于“幽暗意识”并无助于对此世有所作为。况且,给此世贴上“病”与“恶”的标签,然后再介入这“病”与“恶”的复制,这种顾影自怜并不是很严谨的哲学态度。

而且,“治疗”的思维,从根本上来说就存在着悖论。哲学并不能为任何问题提供一劳永逸的解决与终极答案,哲学为解惑服务,是对误入歧途的初级反省的“治疗”。{8}但把哲学家当作医生,仿佛仍对“哲学王”念念不忘,故亦言过其实而未脱“拯救”思维的窠臼。这种想法将哲学反思当作获得真理的途径,并进一步企图以此“拯救”或“治疗”世界。从某种角度上说,“拯救”与“治疗”才是最大的补偿意象。因此就像我们在所有哲学智术师那里看到的一样,技术性的问题取代了向生疏世界敞开的诚恳态度。而正是后者,促使我们直面生活。

但是,哲学的反思不应止步于此,要想全面认识一位哲学家,要想让古代的经验教训正面积极地作用于今时今世,我们就必须进行――

(二)“整体”理解

生活是“活”出来的,上述的质疑虽然澄清了哲学家建构理论时人为的“价值赋予”,然而需要清楚的是,澄清后的文本的确比较“清楚”,但它并不能取代前者。

每个人都会有对生存的疑问,都曾经历或不可避免将要经历亲友挚爱的逝去,哲学的治疗总会适时地引起脆弱心灵的共鸣。而且,如塞涅卡所言,对于选择“哲思”生活的人来说,一切时代(时间)都可为其效力,人可通过把所有时间结合成为整体的方式,使得生命超越有朽而延长。

认同了这点,我们不妨对这样的哲学治疗法进行全面、整体的考察,使得“哲学的治疗”超越其历史局限,对今天的现实起到一些积极的作用。毕竟,根据整体主义(斯多亚、黑格尔所共是)的观点,真理乃是全部,一种健全的哲思必须对过去心、现在心及未来心进行全面的探究。这也正是我们今天重新探讨斯多亚哲学的意义所在。

{1} 本文由塞涅卡的六个文本出发,即所谓“治疗三联篇”的《论生命的短促》《论心灵的宁静》和《论闲暇》以及三封分别致玛西娅、波里比乌斯及塞涅卡母亲赫尔维亚的“告慰书”(consolation)。

{2} 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所反思的法国社会,亦与塞涅卡的“给定世界”及我等今日所面对的世界极为相像:良心投射在人们行为上的光只是黯淡的,一切事情,不管是荣辱还是真伪,好像都无所谓可与不可了。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董果良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

{6} 《论心灵的宁静》一文中即有对“独处”(静观闲暇)与“群居”(社会政治)辨证关系的精辟描述。塞涅卡:《哲学的治疗》,吴欲波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63页。

{7} 以这样的视角看来,我们可发现哲学“治疗术”与当代世俗文化的同构性:无意解决、疏导问题,而只是进行欲擒故纵的文化再生产游戏,其背后则隐藏着更为深刻吊诡的目的。以简化汉字为例,其并非如宣传所言“为了降低文盲率,方便人民群众学习汉字”,第一批简化字只是第二批、第三批……乃至最终消灭汉字的前奏。而消灭汉字,则又服务于更为“高阶”的、斩断与旧时代一切关联的“文化革命”;再以“时尚”为例,一波波的流行文化并无意创造出经典永恒的文化遗产,而只是通过消费品的生产与再生产、利用与重复利用,实现资本增值的深层目的。

{8} 维特根斯坦意义上的治疗。陈嘉映:《语言哲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89页。

参考文献:

[1] Seneca, Cooper and Procope, ed., Moral and Political Essay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5

[2] Nussbaum,M.C.,Therapy of Desire,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6

[3] Sherman,N.,Stoic Warriors,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4] 塞涅卡.强者的温柔[M].包利民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5] 罗素.西方哲学史(上卷)[M].何兆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6] 庄子.庄子今注今译[M].陈鼓应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01.

基金项目:本文系首都经济贸易大学“中青年教师科研水平提升项目”及首都经济贸易大学“2014年度新入职青年教师科研启动基金项目”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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