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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嫂子 2014年4期

小编:

妈妈走进院子时,双眉紧锁。我放下跳绳,坐到她身边。“你哥哥塔里克来消息了。”她开口道。

听到哥哥的名字我顿时兴奋起来,要知道生活在异国他乡的哥哥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我盯着妈妈疲惫的脸,听着她带来的消息:塔里克在美国和一个女孩结婚了,他本该在那里好好读书的。我冷冷地点点头,看向门边的茉莉花,然而仍有一丝兴奋传遍了我的全身。

第二天,我带着这个消息上学去了。上午的阿拉伯语、英语和宗教课上,我始终心不在焉。我怀揣秘密坐在那里,想象着同学们在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午餐时,我急不可耐地把这事说了出来。女生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告诉我自己的表哥或叔叔娶了外国女人的事。

我的好友韦达德是个无所不知的人。“那些娶了外国女人的男人,”她说,“他们不会再回约旦了。”

“不是这样的!”我瞪着她。那一刻,我讨厌死了韦达德。

家里一片可怕的寂静。客厅里,妈妈和爸爸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只能听到妈妈手捻念珠发出的声音。

就在塔里克去美国留学之前,妈妈告诉他:“你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娶一个外国女人。”

我在厨房里听到了这句话。如果我不发出声响,我能听到客厅里传来的一些谈话。一次我曾听到妈妈说希望塔里克将来娶一个表妹。那就是埃曼,妈妈妹妹的大女儿。

在随后的两年里,我不断接到塔里克打来的电话,总是好消息。他大学毕业了。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份很重要、很重要的工作。”妈妈向邻居们夸耀。接着就是――他妻子怀孕了。他妻子生了一个儿子。最后,天大的好消息:塔里克马上要回约旦了!

事实上,这只是一次回国探亲之旅。在机场,我的目光立刻就被小宝宝优素福吸引住了,小家伙圆圆的脸,长长的睫毛。随后我看到了她――塔里克的美国妻子。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高挑的身材,红发,一脸的雀斑,穿着牛仔裤,不会说阿拉伯语。

回到家,塔里克向嫂子一一介绍我们。首先是姐姐,接着是我。他向我眨眨眼,用英语说:“这是拉加达,小妹。”

她试着重复我的名字,吞吞吐吐地说出来,一点也没有这个名字应有的轻柔和平滑的声调,难听死了。

塔里克向她点点头:“不错,你会说得好的。”

我也点点头,但我知道她永远也学不会。我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如此伤心了,为什么她这么多日子来一直都在紧捻念珠了。这位美国妻子对塔里克来说是个一辈子的错误,甚至对我们来说也是。

妈妈拿着一件长袍走过来。这件胸前饰有金色刺绣的蓝色长袍漂亮极了。“把这个穿上!”妈妈对嫂子说,她一开始有点犹豫,然后接过长袍。

她穿着长袍从房间出来,长袍太短,极不合身。妈妈在她双肩处用力拽拽,又拉拉衣袖。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妈跪在地板上,把长袍用力向下拉伸,然而没有用。

这还不够,妈妈又拿出三只金手镯。纯金的!她把手镯套到嫂子的腕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了。我在一旁看着,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情不由衷的表演。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亲朋好友们不断地过来看望塔里克,恭喜他有了儿子,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美国妻子。门口堆满了来访者的鞋子,屋里烟雾缭绕。

没有客人的时候,我和姐姐就坐在电视机前看埃及肥皂剧。有时塔里克也加入我们,我就靠在他身上。但嫂子从来不过来看。即使孩子睡觉了,她也宁愿独自待在房间里看书。

因为每天无意中总能听到家里上演的真实肥皂剧,我的英语水平日益提高。房门关上后,塔里克和嫂子争执起来,哥哥的声音很小,而嫂子的声音清晰可辨。嫂子告诉哥哥,她得出去走走。我真想告诉她应该知足。毕竟她有塔里克在身边。

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优素福宝宝自个儿爬起来,去够茶杯。嫂子紧跟在他身后,把他的双手拿开。妈妈说她是个神经质的母亲,有神经质的母亲就有神经质的孩子。塔里克把这话告诉了嫂子,她翻了翻白眼。

在厨房擦咖啡杯的时候,我听到妈妈抱怨优素福宝宝不懂阿拉伯语。

爸爸说:“他还只是个婴儿。对一切都懵懂无知。”

妈妈说:“很快他就只会说英语。”

不管怎样,我和姐姐把优素福当成了一块巧克力。“太可爱了!”我们说,“真主送来的礼物!”

一天嫂子打算去市中心玩。司机取出给优素福宝宝用的儿童座椅。椅子上有那么多的安全带,好像优素福是要去月球一样。嫂子想让优素福坐在儿童椅上,但是塔里克想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可能考虑到车上人太挤吧。他们在街上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而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边傻站着。

优素福宝宝在妈妈的怀抱里大哭起来。妈妈说:“椅子并不能保护孩子,只有真主能保护你们的孩子。”

塔里克翻译了这句话,嫂子的脸色立马变了。她回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从妈妈的怀里抢过优素福,丢下我们站在满是灰尘的街上。

我转向塔里克:“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每个人都盯着我,但我不管不顾地继续说,“收回你刚才传过去的话。”事情再清楚不过了。他自己本该考虑到后果。

塔里克对我的话置之一笑,但是爸爸严厉地盯着我。妈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进了大门。

外出游玩一事就此搁置,第二天早上嫂子有了新的计划。这次她要我在家照看优素福。就在她和塔里克准备出门之际,住在马达巴镇的马吉德舅舅打电话说马上过来看望大家。

嫂子听到了这个电话,她眨了眨眼:“但我们已经计划外出了!”

“我不能离开家,”塔里克说,“舅舅已经上路了。”

我想嫂子可能急得要哭了,但她最后还是强忍住了。塔里克叫她一个人去,并让我陪同。

我和嫂子坐上了出租车,我得以近距离地观察她,这个把塔里克从我们身边抢走的女人。她擦掉墨镜后面的一滴眼泪,我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来。在露天市场,我们一家店一家店地逛,我只管跟在她身后,她总是很快就谈妥了价格。她给优素福宝宝买了十字绣枕巾和皮凉鞋,给塔里克买了条格字花纹头巾,把背包塞得满满的。 我们在一家沙拉三明治店吃东西,她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耸耸肩。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她歪了歪头,看向我,等着我的回答,但我脑中一片空白。当然,我想要的不在露天市场。他在家里,坐在客厅里,和马吉德舅舅一起喝着茶呢!

最后,她说:“我们去看看风景。”

我们很快来到古罗马剧场遗址,一级级陡峭的台阶横亘在面前。她坚持要登上台阶顶端。我听从了――尽管我心中充满了恐惧。爬到中途,石阶变得光滑起来,我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来到顶上,我们坐下来喘气。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她问。

我摇摇头。

“可你住在这里呀!”

我耸耸肩,觉得自己傻傻的。

她转过身,我们向剧场远处眺望。市中心的屋顶、高耸的尖塔和远处的山坡尽收眼底。我发现自己笑了,我偷瞥了嫂子一眼。她的嘴角上也挂着一丝微笑。

“你喜欢约旦吗?”我问。

她抚弄着脚下的石阶,“这里很好。”

我不禁脱口而出,“你能留在约旦吗?”

对我的问题她咯咯笑起来,我盯着她脸上的雀斑,它们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我等着她的回答,但她没再说什么。

我们开始往下走,每下一个台阶都小心翼翼。来到下面,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笑起来。我感谢真主让我们平安下来。

她问我:“你去过阿卜顿大街吗?”

“去过。”我撒了个谎。我只听说过那个地方。

我们乘出租车开过三个环岛,来到一条林荫大道上,车子在一家颇具异国格调的书店前停下。在书店里,她给优素福挑选了一些阿拉伯故事书,还买了几本英语平装书。

最终,我们乘车回家,此时早已过了下午的祈祷时间。在出租车上,她把三本书放到我膝上,“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眨了眨眼,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浏览书的封面:《绿野仙踪》、《哈克贝里・芬历险记》和《麦田里的守望者》。我瞥了一眼嫂子,她正微笑着看着我,车窗外东安曼的尘埃和喧嚣飞快闪过。我们驶过变得暗淡的建筑,穿过一个接一个的贫民区。我终于明白,她绝不可能留在约旦。

回到家,妈妈早已在门口等候。“你们回来得太迟了!”我立刻意识到,我和嫂子待在一起的一天结束了。屋内弥漫着残羹剩饭的味道。我们错过了款待舅舅的盛宴。就在妈妈大发牢骚的时候,嫂子向我神秘地笑笑,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乐的事情。片刻之后,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哥哥会娶她了。

又过了些日子,哥哥和嫂子要回美国了。在机场,我们和他们一一吻别。妈妈哭得很伤心,不停地用手帕擦眼泪。当他们越走越远时,我还不停地向优素福宝宝送去飞吻。乘车回家的路上,我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思念。

第二年里,塔里克不断地发来优素福的照片。我读着嫂子送给我的书――我逐字逐句地细细品味,心中满是忧伤。我渴望多萝西逃离奥兹国,重新找到自己的家。我不知道哈克如何在无家可归之后仍能生存下去。但我知道―件事――男孩霍尔顿在哥哥死后迷失了自己。

又一年过去了。不再有照片发来。每次看到那些书,我就会想起和嫂子在一起的那―天。

又过了一年,那天的细节变得模糊起来。这年,姐姐结婚离开了娘家。我对哥哥的思念愈发让我痛苦不堪。我一时恨起嫂子来,接着又恨起哥哥,最终,我谁也不恨了。

在中学我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以冲淡对塔里克和优素福的思念,优素福现在已不是一个婴儿了。当我不能忍受再看到那些书时,我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一天,我听到妈妈在客厅里说到哥哥的名字。我停下手头擦茶杯的活,继续听着有关塔里克的最新消息。我惊叫一声,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妈妈拉我到院子里坐下,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我不知道这个关于哥哥和侄子的坏消息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好消息。我深吸了一口茉莉花的芳香,妈妈告诉我,塔里克和嫂子离婚了。

泪水禁不住涌出我的眼眶。我脱口而出那个一直折磨着我的问题:“他会回来吗?”

“听天由命吧!”妈妈说,一脸哀伤的神情。我伸出胳膊搂住她。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心里那缕希望之火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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