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草和石臼蒲

春末夏初，暴雨过后，小溪边的灯芯草和石臼蒲一夜之间便被洪水淹没了。雨过天晴，灯芯草和石臼蒲却安然无恙，将自己修长的腰身挺立在蓝天下……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个别的灯芯草和石臼蒲再也站立不起来了，它们倒伏在水里或者淤泥之中。一年过去了，这些倒伏在水中或者淤泥中的植物依然好好地活着。我好奇地探究过这种现象，原来，它们孱弱的身体被一层蜡质的物质包裹着。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灯芯草和石臼蒲便用这种原始的方式，将那些意料之中抑或猝不及防的伤害，一一拒之门外。

其实，对灯芯草和石臼蒲而言，真正的敌人是人类。这些逐水而居的草本植物，有意或者无意地，将稻田边的水渠占领了。灌溉受到了影响，这自然是父亲不能容忍的事情。

父亲发誓要将这些草本植物驱逐出去。灯芯草和石臼蒲被父亲连根拔起。这是两败俱伤的事情。父亲将灯芯草和石臼蒲连根挖出来后，脆弱的水渠也已经伤痕累累。

最好的武器是禾刀。父亲用禾刀将这些修长的草本植物拦腰割断，那种疯长的势头就完全被遏制下来。接下来的整个夏天，这些被拦腰割断的灯芯草和石臼蒲，不死不活地站立在天空下，直到第二年春天来临，又有新的绿色从身体里生长出来。

我对石臼蒲并不太感兴趣，倒是对灯芯草充满莫名的怜惜之情。当秋天来临的时候，那些没有被“腰斩”的灯芯草，它们针一样细长的叶尖上，便会有一种淡紫色的微小花朵绽放开来。在朦胧的暮色里，远远望去，如同一盏油灯点燃了，如豆的火焰在秋风中跳荡，放射出微弱而又温暖的光芒……这是否就是灯芯草名字的由来呢？小时候的我便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