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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的石岭街

小编:

学子进京赶考,京城的官员莅临贵阳,都必须从这条街经过。

这条街不宽,只有两丈左右,临街两边的住户,可以相互甩烟抽。在周西成还未改造贵阳的道路之前,从石岭街到红边门的市北街,都是这个样子。

这条街也不长,从贵阳九中原来的入口处到粑粑街,全长也只有500来米。街虽然不长,却分为5个街段,而且各有不同的街名。贵阳九中入口处一段,因为从马棚街(现在的新华路)阴沟里流出的水从这段路路面上流过才进入南明河,时间久了就形成裸露的河沟,不露在外面的叫阴沟,露在外面的叫阳沟,因此人们就把这段路叫阳河沟,从这里往南,路面慢慢上升,然后又慢慢下降,这段路叫赖子坡:再往南,路面又再上升,在这两个波峰之间的这段街,叫洼子街:再往南就到了石岭街最高处,即陆家坝。这里有一座小庙叫迎恩寺,因此这里又叫迎恩寺。由此向下不远,便到了石岭街的最后一段即螃蟹井,之所以叫螃蟹井,是因为这里有块田呈椭圆形,田的两侧有两排房子,像螃蟹的两个前夹。这口井地处两夹之中,很像螃蟹的头,因此人们就称这口井为螃蟹井。由于老贵阳人都把“螃蟹”喊叫“螃海”,因此般人都把这口井喊叫螃海井。

这条街的每一个街段,都有些令人难以忘怀的事。

先说陆家坝的陆孟实先生。陆先生的英语很好,而且不是从学校里学的,而是向从早稻田大学毕业的亲戚王梦淹先生学的。由于他刻苦努力,梦淹先生经常赞言“冰寒过水”。陆先生80高寿那年,笔者问他还能记得多少英语单词,他叹息道:“忘了,只有七八千个了。”笔者不胜惊叹。陆先生不仅英语好,国学也极深厚。诸子百家之书,均很熟悉,有的还能背诵。3间房子的楼上全是书架,晚年虽已病目,但哪本书放在哪个书架的哪一层哪一处,他都记得很清楚。他对地方文化也很有兴趣,集了不少贵阳街名的对联。比如“红石板上鸡爬坎,次南门外猪拱坡”(“红石板”是个老地名,在王家巷隔壁:“鸡爬坎”也是老地名,在富水北路上;“猪拱坡”在贵惠路一带)。又如“舒家寨,龙家寨,不出八里;大珠显,小珠显,同守二戈。”联中的“八里”是地名,指八里屯,“二戈”指二戈寨。他还集了很多贵阳地名联,可惜都在“文革”中散失了。他从青年时代起,旧社会时每月用3块大洋、解放以后也用相当于3块大洋的钱买书,而且都是好书,如《五色签点史记》、《石印说文解字》等。其中、有关老子、庄子经典特多。他的书从不借人,爱书如命。但“文革”时被抄家,全部被抄走,整整拖了18板车。笔者知道此事之后专程去看他,但他却很平淡,只说了一句“拖走了”,然后和霭地一笑,就像没有这件事一样。面对一生心血的毁灭,如此从容、淡定,没有小视得失的老、庄胸怀,是万万做不到的。

次说洼子街“石岭精舍”的杨文骢。杨文骢,字龙友,万历二年即1596年诞生在石岭街上的石林精舍。天启四年即1624年随父杨师孔到南京。清军入关后,他任南明弘光朝的兵部副使。南京失守弘光朝覆灭后,他又任隆武朝闽浙总督。清军席卷江南,他在蒲城殉国,时年52岁。全家36口人,同他一起殉难。关于他在蒲城的英勇苦战,曲沐先生曾有一篇长文详述。当然,杨文骢是个褒贬不一的历史名人,尤其是孔子的64代孙孔尚任在《桃花扇》中将他摧写成一个小人之后,他就有如曹操在《三国演义》中一样,完全成了一个不体面的人物。之所以会如此,可能与马士英和阮大铖有关。马士英也是贵阳人,弘光朝的兵部尚书,杨文骢的妻兄,阮大铖是魏忠贤的余党,杨文骢的盟弟。马、阮都是人所不齿的人物,杨文骢也因此被认为是他们的同党,因而在孔尚任的笔下成了反面角色。值得一提的是,在《桃花扇》这部千古名剧中,竟有5个贵州人。杨文骢在历史上虽有争议,但在诗、书、画上的成就却享有众口一词的呼声,被誉为“三绝”才子。陈训明先生说,贵州文人中能与他媲美的,可能只有姚茫父。这位生在贵阳石岭街上的大师级人物,由于他28岁就离开了故土,因此家乡竞无一幅他的作品。这不能不说是石岭街的一件憾事。

再说赖子坡谢家花园的谢孝思。谢孝思是当代名人,民主党派的知名人士。1905年生于石岭街上的杨家花园。他于达德学校毕业之后,考入中央大学艺术教育科攻国画,师从吕凤子、徐悲鸿。学成之后回筑,任达德中学校长。1940年应吕凤子之邀,到国立社会教育学院任教,从此离开贵阳。抗日战争胜利后,随社会教育学院移居苏州,献身苏州文化事业,直至2008年逝世。曾任民进苏州市委主委、苏州文联名誉主席。他除了书画精湛之外,对中国古代园林深有研究,尤其酷爱苏州园林,从拙政园到狮子园,无不倾注了他的心血,为保护和修复苏州园林立下了汗马功劳,被誉为世界文化遗产苏州园林的守护人。他用旧料修复古建筑的方法,受到我国古典园林研究领域泰斗周瘦鹃、范烟桥、陈从周等人的高度肯定和赞誉。2001年,他回筑探视亲友。笔者时为民进贵州省委副主委兼秘书长,曾专程到他的寓所看望这位老前辈。交谈间,他回忆起童年时在石岭街的旧事,问起当年的老屋,他忘不了石岭街,更忘不了孩提时的朋友。上世纪末年,他给陆孟实先生写了一封信,信末居然盖上他的私章。在中国的尺牍史上,鲜有在信末钤印的。笔者一直在揣摩谢孝恳先生钤印时复杂、微妙的心情,似乎听到了一曲感叹人生如梦的咏叹调。

最后说说阳河沟的陈疯子。他的名子叫陈学博,据说毕业于北大,后来因精神失常,人们就叫他”陈疯子”,而真名却少有人知。他经常戴一顶博士帽,着中山装,很有风度,说的疯话也显得很有文化。据说他可以倒背“四书”。而且一字不差。笔者十一二岁时,因为读私塾,背了“四书”、“五经”,有一天居然想考考他陈伯伯,我背几句,你接着背,“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我还未停,他便接了过去:“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这并不是《大学》的正文,只是朱熹在“集注”中的话,他都背得滚瓜烂熟,可见其功底。他在阳河沟有两间房子,靠出租房子维持生活。他本人的住房前门对南岳山,后窗可远眺栖霞,因此他在门上写有一副对联:“门对南岳影,窗含东山日”,很有意境。当时有人说他是装疯,实际上很清醒,是共产党的“探子”。但解放后他还是照样疯,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见此说不确。他很有孝道,也很讲信用。他的母亲因去八里屯收租,被豺狗吃了,他很悲痛。每到母亲祭日,他总不忘借钱买肉祭奠,待一收到房租钱马上就还欠账,因此当他借钱时,人们都借给他。他一生未婚,人也不知所终,但凡住在城南现在60岁左右的人,都不会忘记阳河沟的这位”陈疯子”。

随着城市的发展,古老的石岭街已经消失了。但这条街上的人和事,却犹如一个梦,还会依稀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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