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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有可能

小编:

自制火箭,听起来似乎是痴人说梦。但三个怀揣火箭升空梦想的“80后”年轻人却组建起国内第一家提供探空火箭发射服务的私人企业。他们给公司取名“翎客航天”,英文名“Link Space”,意为连接太空与地球。三个不走寻常路的年轻人能否真正连接梦想与现实,闯出一片天地?我们将拭目以待。

夜焰

张汉村距离高邮市区有近16公里的路程,这里的村民习惯早眠,一入夜便四野皆静,借着微弱月光,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水田里水稻禾苗和慈姑箭形叶子在夜色中的模糊影像。夜里12点,整个村庄只有一处院落还亮着灯。

一辆蓝色卡车占据了这座乡村院落的大半壁空间,卡车挡板全部卸下,车板上散乱地堆满了各种零件和工具。几个头戴探照灯的年轻人围着卡车后部一人多高的地面测试平台,正紧张地进行安装和调试。测试台上方用竹竿挑起一盏简易的白炽灯,飞蛾扑棱着翅膀不断地撞向明晃晃的灯泡。蚊虫肆虐涌来,耳边不时传来液氧罐自动泄压时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了9个多小时,满头大汗,衣衫尽湿。而这次测试的主角――一台长约30厘米的银灰色液体火箭发动机正静置在测试台上,在沉沉夜幕中等待着开启。

这是翎客航天公司关键技术升级的第一次测试。胡振宇头戴印有“翎客”标志的红色头盔,在同伴的帮助下用高速运转的割刀割断管道,这双曾在钢琴黑白键上跳跃的双手现在正灵活地扭转线路。“我曾经近乎偏执地追求炫技型的练习曲,比如李斯特的《钟》,老师断定我一年都不可能弹完,但我硬是3个月就把它弹下来了。”胡振宇笑着对记者回忆起少年时的往事。这个1993年出生的双鱼座男生坦率地承认爱跟自己较劲,而这种特质从他年少起对炸药的狂热追逐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

拧紧零件时,胡振宇左手虎口处一寸多长的疤痕隐约可见。“这是初三上学期我躲在家里做炸药时被炸伤留下的印记。当时已经做好了一小罐炸药,准备放引线时,炸药突然剧烈地燃烧起来,火焰直接喷到天花板。”坐在小凳上的胡振宇被火势一燎,人往后倒在了地板上。“装炸药的铝罐被熔化了,滚烫的液体顺势流到了我手上。但当时已经吓蒙了,根本感觉不到痛,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跑到厕所打水救火。”直到灭完火,胡振宇才发现,双手的皮肉几乎分离了,“烧得发白,就像熟了似的”。

从小到大玩炸药留下的伤痕,在胡振宇的身上不止这一处。穿着中裤的他,左小腿上一大道伤痕分外扎眼。大大小小的伤疤却阻挡不了胡振宇对炸药的狂热喜爱。“小时候个子小小的,经常被人欺负,就想找到一种力量吓唬吓唬他们。”一次偶然的机会,胡振宇在电视里看到一个化工厂爆炸的画面。“整个工厂都被夷平了,当时觉得这太牛了。”刚上初中的胡振宇就此走上了自制炸药之路。“爸妈挺头疼的,只要看见我玩炸药就打,跪搓衣板,用皮带抽,把我买的物品全部销毁。”即便如此,只要父母一出门,胡振宇还是想尽办法躲在家里偷偷做实验。

虽然偏科严重,胡振宇却因为网球打得好,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特招进入华南理工大学工商管理系。“上大学后就没有多少机会做炸药了,进不了实验室,又不可能在寝室做。”正是在这段时期,他在广州遇到了许多火箭爱好者,由此开始接触到这个对他未来的人生影响至深的领域。胡振宇慢慢发展成为科创论坛三个版块的版主,这是一个在中国科技爱好者中颇有影响力的论坛。2011年,胡振宇发起了首个由大学生组成的独立研究火箭的民间团队,并在两年后成功试射了首枚“准专业级探空火箭”。

在做项目的过程中,胡振宇拉到了10万元赞助,而这笔款项却成为他与论坛部分爱好者相互攻讦的导火索。最终,由于种种分歧和矛盾,胡振宇离开了曾经奋斗过的爱好者团体。虽然不愿重提这段往事,但胡振宇对自己的“被离开”显然尚未完全释怀。“科创教了我很多东西,是我的人生导师,我也为科创做了很多事情。我从未有意抹去其他人的功劳。”他叹了口气说,“但有些东西并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件事的负面影响持续弥漫,甚至女友的父亲都对他颇有微词。

胡振宇接下来又经历了保研失败。“我的成绩属于中下游,但学校保研有一条规定,三名及以上正教授联名推荐可以优先保送。”“我一直在等通知,没想到学院书记没有跟我说一声,就把名额让给其他学院了。”等胡振宇得到消息时,为时已晚。

“如果我没有被科创开除,没有错过去清华读研的机会,很有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翎客航天。”这个面相略显稚气的男生用一种历尽沧桑的语气感慨着人生际遇的微妙。“我人生中有很多个节点,往往是被动的选择,却不断推动我往这条路上走,反而有了意想不到的回报。就像火箭发射时形成的反作用力,却收获了美丽的火焰。”

当天深夜1点16分,在发动机即将点火测试的最后关头,终因液氧罐的严重漏液而被迫中止测试。对胡振宇来说,似乎人生的路总是没有那么平顺,他心心念念的发动机启动时喷射出的微微泛红的淡蓝色火焰和传说中异常美丽的马赫环还需要时间来等待。

“光杆司令”

临近大学毕业时,胡振宇其实拥有不少机会。“有专家让我去他的研究机构工作,但我基本上都是‘秒拒’。”或许在旁人眼里多少有些年少轻狂,但对胡振宇来说,却并不是一时意气。“那样的工作太闷了,说的比做的多。对爱好者来说,所有东西都是学到哪里,马上就要做实验去验证,成功后很有成就感,不成功马上努力改进。如果被分配到某个岗位,我只能做这个岗位的工作,只能知道这个岗位该知道的东西,想了解整体,想参与其他环节,几乎没有可能。”胡振宇直言,不愿在体制内受束缚,“这太不适合我了”。

拒绝了诸多诱人机会,胡振宇当时的生活其实并不宽裕。“我在广州租了一间‘城中村’的房子,客厅加卧室总共不到20平方米,月租500块。房间通风不好,到处都在发霉,楼下是各种小卖部,特别嘈杂。‘城中村’的地修得不好,工程车整天轧来轧去,把很多水管都压爆了,路面湿乎乎地和着黄泥,一年四季几乎没有几天是干的,垃圾也当街堆着。” 就这样,三个性格迥异、背景悬殊、遥隔三地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开始演绎起属于他们自己的合伙故事。

创业维艰

“打个简单的比喻:严丞翊就像一双眼睛,他去发现很多新的、高科技的信息和观点;而我就像一个脑子,去具体地规划和统筹;但真正做出来就靠吴晓飞了,把概念和数据变成实实在在的结构,他就像是一双手。”这是胡振宇对三人分工的界定。“我和吴晓飞都属于没长后脑勺的人,做事比较快、比较急,但严丞翊会更严谨,分析问题更全面。”

虽然从做事方式到价值观,三个人经常是一拍即合,但在合伙开公司的过程中,摩擦和分歧仍是难免。“我们要做一个社区实名登记的申请资料。我想用表格形式,看上去整齐干净。结果严丞翊做成了一条条线的形式,看得我特别别扭。”为此,两个人竟然从下午吵到了半夜。“让吴晓飞选,他两边都不愿得罪,嘿嘿一笑说,两个都用好了。”最终,大家还是学会了从不妥协慢慢找到磨合点。胡振宇事后反省:“表面上看,这只是两人审美取向差异,但实际上也是管理模式的问题。如何从一个什么事都想自己做的人,变成一个可以合理分工、真正运作团队的人。”

按照三个年轻人的规划,翎客航天将是国内首家提供探空火箭发射服务的私人企业。目前可以提供火箭探空服务的主要是航天科技集团下属的第四研究院,现有产品是天鹰系列探空火箭,市场单枚售价300万元。“说实话太贵了,且性能不高,使本来很多想用的人接受不了。”胡振宇认为,目前国内探空火箭的市场现状是高不成低不就。“用户群主要来自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有钱的、想做高精尖研究的,你提供的产品技术指标却达不到他的要求。而对于可以满足现有技术要求的实验来说,手上的资金规模又比较少,根本用不起。”

“我们现在的生产成本,只有业内的十分之一。首先人工成本很低,又没有很多外包的东西,减少了中间商抽利润的环节。”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省成本,绝大部分零部件都是吴晓飞和胡振宇从原材料自制而成。“有时候自己拿着砂纸打磨抛光,就为了节省100多块的手工费。”

在胡振宇看来,成本低只是竞争力之一。“核心的竞争力还是在效率和技术上更优,比别人更大胆地使用更多的新技术。业内为什么发展这么慢,并不是没有这个技术,也不是没有材料,而是不能足够大胆地用上新的东西。”在胡振宇的规划中,公司2014年实现对变推力LOX-EtOH原型实验机的研发,并在2017年实现新型探空火箭发射,2020年推出直径达3.35米的运载火箭。

公司目前正在积极融资。“百分之七八十的投资人非常支持我们,但因为之前谁都没有投过,所以支持的额度可能不会太大。另外百分之二三十的投资人属于传统观念上典型的风投,非常利益化。”胡振宇笑着说,“但我接触的投资人还是以理想派居多。很多投资人喜欢听我们讲未来的规划,当听到十年后计划发运载火箭,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太赞了吧!”但在务实风格的投资人面前,这招就不大管用了。“有一次我们特意调整了介绍顺序,没有先讲目前能做的,而是直接讲十年后的计划。当时对面那位以色列籍老总直接用很夸张地语调反问:‘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大部分投资人不会提出技术性的怀疑,而主要集中在政策方面。”事实上,政府目前对私营航天发展态度并不明朗,只有国务院新闻办在4年前发布的《2011年中国航天白皮书》中提出“鼓励社会各界参与航天活动”和“营造更加有利于航天事业发展的政策法规环境”。这是一片庞大而未被开发的处女地。根据美国Space Foundation研究机构的报告成果,2012年全球航天领域相关的市场规模达到了3040亿美元。在美国,已经有了商业运载平台Space X和提供亚轨道旅行产品的维珍航空为代表的多家私营公司。而在中国,翎客航天之前尚无私营航空公司出现。

胡振宇见投资人的时候,会换上正式的西装,会派名片,从说话语气到行为举止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但等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又是那个穿着裤衩继续做着又脏又累实验的年轻人。“就像游走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大家现在看我上媒体、见投资人、打飞的、住五星级酒店,似乎很光鲜。但实际上我真正的生活是,仍然住在广州的‘城中村’,出门从不打的,只坐公交地铁,银行里的存款只有千把块。去北京就睡在严丞翊的实验室里,来高邮就住在吴晓飞家。”胡振宇和其他两位伙伴现在还没有收入,生计也只能靠家里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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