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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新世纪以来《四库全书总目》研究的反思与前瞻

小编:

摘要:在经历了近两百年的研究历程后,世纪之初《四库全书总目》研究取得了新进展。然而对《总目》研究的历史和现状进行总结和反思,发现真正意义上的“总目学”尚未形成。《总目》研究具有分散性、自发性、偶然性的特点,这几方面都严重阻碍了《总目》研究的深化。《总目》以经、史、子、集四部涵盖中华文化的方方面面,而《总目》研究却缺少严格意义上的“专人”、“专才”,即并无经学家专治“总目经学”,史学家专治“总目史学”,戏曲学家专治“总目戏曲”。《总目》研究尚未达到“精”、“专”、“高”的层次。未来《总目》研究方向如何,怎样让《总目》研究成为一门“显学”,学者需从哪些方面努力,作何种规划,这也是当下亟需思考的问题。

关键词:《四库全书总目》;四库学;总目学

中图分类号:G122;I210.99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3/j.issn.1671-6477.2015.02.035

20世纪90年代《四库全书总目》(下称《总目》)研究概况已有学者进行了综述①。进入21世纪,《总目》又经历了十余年的研究历程,这十余年来,《总目》研究呈现出非常活跃的发展态势。2000―2012年期间,《总目》研究论文数量高达455篇,较90年代的82篇,多出373篇,出现了成倍增长的势头。论文数量有了增加,质量上亦有较大提升。不仅如此,在文化价值、思想评介、研究方法上,部分学者也进行了开拓性研究。这样看来,新世纪《总目》研究形势与上世纪90年代已大有不同,展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似乎以“显学”傲视学界。然所谓的“显学”、“总目学”此时是否已然形成?《总目》研究到底处于何种程度?围绕这两个问题,本文拟将2000年以来《总目》研究成果进行统计,并与20世纪90年代研究成果进行比较,以期在总结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获得较为清楚的解答。

一、世纪之初《总目》研究成果“层累”尚薄

《总目》集中体现了清代的学术、思想和文化,理应得到学界的更多重视。新世纪《总目》研究是在近两百年研究史的基础上,继续向前推进的研究。这两百年成果的“层累”,为《总目》研究打下了基础或开拓了领域。“层累”的厚度决定《总目》研究所处的高度,而高度如何,在某种程度上决定其未来研究前瞻性眼光的深浅,也决定其未来发展成果的丰硕与否。已有的研究成果是评价《总目》研究达到何种高度的重要指标,因而要对21世纪《总目》研究进行系统总结和评价,需要全面把握其研究背景。

纵观《总目》研究史,其研究呈现出不规则“波浪式”发展的特点,即高峰过后陷于平静,持续相当长的停滞时期后,又如枯木逢春,再次焕发生机。现以时间为序将其发展过程概括为五个阶段,并作说明如下:

第一阶段为“沉寂期”。《总目》刊刻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由于其钦定地位,学者并未对其进行系统的批判性研究。这一时期的研究成果仅见于清代学者的各类笔记或文集,十分零散。如王昶在《湖海诗传》卷十六纪昀小传引《蒲褐山房诗话》评价《总目》云:“《提要》二百卷,使读者展阅了然。盖自列史艺文、经籍志及《七略》、《七录》、《崇文总目》诸书以来,未有闳博精审如此者。”[1]嘉庆年间,阮元仿《总目》体例,成《四库未收书目提要》一书,仅五卷而已。此外,并无其它研究论著出现。因而,《总目》的初期研究还是一种沉寂状态。

第二阶段为“躁动期”。道光、咸丰之后,学者对《四库全书》纂修时期的禁毁图书有所整理,虽然限于目录、版本研究,却打破了最先的沉寂。《禁书目合刻》是此时代表性著作,此书是姚觐元所编《禁书总目四种》和邓实所搜访的《江宁官本违碍书籍目录》残稿(后题为《奏缴咨禁书目》)的合刻本。生于乾隆时期,又历经嘉、道二朝的梁章钜著有《枢垣记略》一书,其中有不少资料间接或直接涉及到《四库全书》研究史实。如书中记载担任《总目》总裁的阿桂、英廉等,于《四库全书》纂修之事用力甚夥。而梁林(章钜)撰此书则是因为其“尝读《四库全书提要》,谓《钦定历代职官表》中‘其兼官无正员而所掌綦重,如军机处之类,别有专表,以崇职守’”[2]序,遂作此书。生于道光年间的陈康祺著有《郎潜纪闻》(初笔、二笔、三笔)一书,共计42卷,记有清一代之事,涉及《四库全书》及《总目》者甚多。如《初笔》卷一第16条“四库书成朱学士实其先河”,卷六第290条“五征君”,卷八第429条“纪文达撰恭进四库全书表”等;《二笔》卷一第17条“文渊阁典守官”,卷五第182条“文源阁藏书”,卷六第201条“胡煦因著作收入四库得谥”等;《三笔》卷四第126条“朱文正与纪文达同赴翰林苑上任诗”,同卷第132条“朱竹君(筠)之不肯和同”等,这些都是研究《四库全书》及《总目》的重要资料。

第三阶段为“奠基期”。民国时期,《四库全书》研究取得较大进展,“四库学”渐成热点。而作为“四库学”分支的“总目学”也在此时奠定其重要的学术地位。余嘉锡穷其一生对近500种提要进行系统考证,终成《四库提要辨证》一书,将《总目》研究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胡玉缙《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补正》亦是一部有重要价值的研究论著,其与余氏《辨证》一书同为《总目》研究的双峰,二者为《总目》研究打下了坚实基础。此时对《总目》之研究实为乾嘉朴学之法的延续,辨证、补正、纠谬、订误等是其主要研究方式。因而,民国阶段的“总目学”研究实为在实证性研究方法的引导下,进行的一系列基础性辨伪工作。

第四阶段为“停滞期”。新中国成立至20世纪70年代末,这30年的《总目》研究陷入长期的停滞状态。据《全国报刊索引》统计,20世纪50年代《总目》研究论文仅有1篇,60―70年代涉及《总目》研究的论文仅有6篇,且论文质量不高,深度不够,理论性、思想性也不强。这是因为十年动乱时期,“总目学”研究亦陷入低谷。

第五阶段为“活跃期”。此一时期包括20世纪80至90年代这20年。上世纪80年代,“停滞期”结束,“活跃期”渐入状态。这主要体现在,众多学者开始以《总目》为研究对象。主要原因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出版,为“四库学”研究提供了诸多便捷,而《总目》作为“四库学”的重要角色,不断被重视。据中国知网统计,1980年至1989年这十年共计发表《总目》研究论文37篇,占“四库学”论文总数(118篇)的31.4%。20世纪90年代,国内相继成立了“海南大学《四库全书》研究中心”、天津图书馆“四库文献中心”等,《总目》研究更加活跃。李杰在《90年代〈四库全书总目〉研究论文综述》一文中指出,“90年代对《总目》的研究不仅承继了传统的研究模式,而且在此基础上又有所突破和创新,对《总目》的价值进行了深层次的探讨,诸如对《四库全书总目》的经世价值取向、文化价值重估、经学观、西学观、文风观、乃至研究方法等,进行了全新的探讨与研究”[3]。如此评价是否平允,有待商榷。然上世纪90年代的研究成就确实较之前四个阶段截然不同,许多文章亦可圈可点。这十年中,涉及《总目》的研究论文有82篇,而四库研究论文总数则有336篇,前者占后者的24.4%。比例虽较于80年代有所下降,但论文总数却在上升。这一方面说明了“四库学”和“总目学”研究都在向前发展,另一方面则说明“四库学”研究分支,诸如“四库版本学”、“四库目录学”、“四库文献学”等开始不断出现,并占据一定比例。 《总目》研究在经历了“沉寂期”、“躁动期”、“奠基期”、“停滞期”和“活跃期”五个阶段后,进入了21世纪这个特殊的研究阶段。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总目》研究实际上是在参差不齐的现有成果下的重新起步和继续探索。所谓“参差不齐”主要有这样几种情形:其一,辨伪成果较为突出,而理论成果相对缺乏。基础层面先行,将谬误首先澄清固然是好事,但理论研究如若跟不上,必然会造成研究自身的平衡失调,如同“跛子走路”,难以快速向前。以上五个阶段,仅第五阶段涉及理论研究,而且著作和论文均占少数。其二,《总目》的整体较为凸显,引人注目的专学研究几乎为零。民国时期的余嘉锡和胡玉缙,20世纪90年代的崔富章和李裕民等学者皆以《总目》整体为研究对象进行实证研究。其积极方面自不待言,而针对《总目》经部的经学研究,史部的史学研究,有价值的学术论著相对缺乏。实际上,《总目》的经学和史学思想集中体现了《总目》的整体编纂思想。其三,“众人”齐聚,火焰虽高,然无“专才”,终归平庸。《总目》研究需要专人、能人,而目录学家、版本学家等专门研究《总目》者几近于无。小说理论家、诗词以及戏曲研究者也未有共同染指《总目》研究。《总目》的博大精深非专才不能胜之。其四,《总目》研究出现一种怪象,部分研究者的主研方向并非“总目学”,但却在高级别刊物上发表《总目》研究论文。更加奇怪的是,他们仅发表一两篇,随后在《总目》研究领域便销声匿迹,这部分“客串”的研究者在《总目》研究中占很大比例,尤以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最为突出。从《总目》长远的发展来看,这是一种极为不利的“畸态发展”。

现在我们已经清楚,虽然《总目》的研究和探索历经了较长时间,然其打下的基础并不厚实,新世纪《总目》研究所处的高度并不高。在这样一种境况下,2000―2012年这十余年中,《总目》研究又将经历怎样一个过程?《总目》研究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以考证为主的传统研究方法在《总目》研究中扮演重要角色,新世纪的《总目》研究有无新的建树?要回答这些问题,这就需要对本世纪以来《总目》研究状况进行统计分析,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反思,以获得前瞻性研究视野。

二、传统方法与现代研究共进,成果尚属丰硕

文中所涉著作来自于各出版社的书目信息,论文则据上海图书馆上海科技情报研究所编辑的《全国报刊索引》(哲社版)、中国知网和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编的《报刊资料索引》进行统计。由于本文只以《总目》为研究对象,故有关《四库全书》研究成果中小部分涉及《总目》研究的论著(文)未作统计,但所涉文献足以显示《总目》研究的发展概况。据笔者统计,2000年以来,共有26部《总目》(或关涉《总目》)研究著作②,较上世纪90年代的3部③,可以说是有了巨大的飞跃。以这些著作为参照,可对世纪之初的《总目》研究情况有一个总体的了解。

在研究方法上,《总目》研究承继了传统的乾嘉朴学之研究法。从“四库学史”和“总目学史”来看,乾嘉时期开启了“四库学”研究的先声,有关《四库全书》禁书研究、版本研究的成果开始出现。乾嘉考据之法在“四库学”领域中得到应用,并逐渐占据重要地位。民国之际,学者沿用乾嘉朴学之法研究《四库全书》及《总目》,产生了《四库全书考异》、《四库提要辨证》、《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补正》等典范性著作。1949年至今,乾嘉学术方法依然活跃在学界中。进入2000年,杨武泉《〈四库全书总目〉辨误》,李裕民《〈四库提要〉订误》(增订本)两书是考据类著作的代表。杨著共考得《总目》之误680余条,与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胡玉缙《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补正》、崔富章《四库提要补正》相互补充。李著是在原书基础上修订而成,其中订正《总目》之误450条,《四库未收书目提要》8条,共计458条。由于李氏专攻宋史,所以对宋人著述多有精彩的辨证。受学界地方性文献研究热的影响,近年来地域文学研究出现了诸多有益之作。就乾嘉朴学研究方法而言,朱维干纂辑、李瑞良增辑的《〈四库全书〉闽人著作提要》和汪泰荣编校的《〈四库全书总目〉吉安人著述提要》具有代表性。

新材料的发现是进一步深入研究《总目》的关键。“四库学”资料浩繁,原始资料自上世纪30年代就已经陆续发现、影印、整理,如《于文襄(敏中)手札》,王重民所辑《办理四库全书档案》等。2000年《翁方纲纂四库提要稿》影印出版开启了整理有关《总目》原始资料的新局面。2005年由吴格整理的《翁方纲纂四库提要稿》排印本面世,此本给研究者提供了极大方便。2006年吴格、乐怡标校的《四库提要分纂稿》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全书收有翁方纲分纂稿982篇,姚鼐分纂稿89篇,邵晋涵分纂稿37篇,陈昌图分纂稿12篇,余集分纂稿7篇,邹奕孝分纂稿1篇,郑际唐分纂稿1篇,程晋芳分纂稿1篇,庄通敏分纂稿1篇以及佚名分纂稿6篇,此书极大地丰富了《总目》研究资料库。2006年张升编的《〈四库全书〉提要稿辑存》收集了《浙江采集遗书总录》、《江苏采辑遗书目录》和四库馆臣撰写的《四库全书》提要稿,亦是《总目》研究原始资料文献的汇集。同年,《四库全书》出版工作委员会所编《文津阁四库全书提要汇编》一书,是集学术价值、史料价值和使用价值为一体的重要著作。此书所辑文津阁《四库全书》书前提要与通行之《总目》和《四库全书简明目录》有很大差异,这对研究《四库全书》的编纂,《总目》的成书以及清代学术史,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备受关注的《纪晓岚删定〈四库全书总目〉稿本》一书,2011年由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出版,这部经纪晓岚用墨笔亲自删定的《总目》残存稿本,保留了四库馆臣缮写提要原貌和纪晓岚笔削提要痕迹,为“总目学”研究提供了第一手原始文献。

世纪初在进行原始文献整理的同时,并没有忽视整理当下已取得的研究成果。2000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韩金国等主编的《薪与火的传承――纪晓岚与〈四库全书〉研究》就开启了研究成果汇辑的新思路。2005年和2006年,甘肃省图书馆对“甘肃省四库全书研究会”组织的两次大规模的《四库全书》研讨会成果进行了汇编,成《四库全书研究文集》两册。2010年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出版了孙彦、王姿怡、李晓明纂辑的《四库全书研究》一书,收录了民国时期具有代表性的《总目》研究论文,此举可说是有功于学界。2012年,陈垣著、陈智超编《陈垣四库学论著》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此举与孙彦等纂辑《四库全书研究》有“同工”之妙。值得着重指出的是,魏小虎的《四库全书总目汇订》一书,将《总目》的成果进行了汇总,研究者可按图索骥查找文献,减去不少翻检之累。 《总目》研究领域广阔,新世纪以来,心理、思想、文化、学术史、出版史等方面,学界皆有论著。周积明《文化视野下的〈四库全书总目〉》(200年)一书将《总目》置于清代社会文化的整体中来进行探讨和研究,还原出18世纪《总目》编纂的“文化群体心理”。张传峰《〈四库全书总目〉学术思想研究》(2007年)从学术思想角度对《总目》进行了剖析。陈晓华《“四库总目学”史研究》(2008年)则是放眼于整个《总目》研究的历史,对学术史进行了归纳和总结。其另一部著作《〈四库全书〉与十八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2009年)则从社会与人的角度对清代知识分子与《总目》之关系进行了探究,既有文化史视角,又有学术史视角。司马朝军《〈四库全书总目〉研究》(2004年)从目录学、版本学、辨伪学、辑佚学、考据学等方面对《总目》的学术方法进行了深入考究。李常庆《〈四库全书〉出版研究》(2008年)涉及《总目》编纂的多个问题。

方法的更新往往有助于学术的进步。将考据学与思想研究结合起来是《总目》研究方法的新突破,这方面成果有几部力作,如司马朝军的《〈四库全书总目〉编纂考》,的张舜徽《四库提要叙讲疏》以及刘玉B的《四库唐人文集研究》。司马之作,既有传统的实证性研究,又有在此基础上的新思想、新见解的提出,其研究法并非新颖,但在《总目》研究史上却是有创新意义的。一方面大量征引文献,用事实说话,将各家《四库提要稿》与《总目》的异同进行比较;另一方面分析文字异同背后隐藏的史实,研究馆臣以及乾隆对《总目》学术思想、价值的不同影响。张氏所著《四库提要叙讲疏》以“讲”、“疏”相结合的方式对《总目》中的“叙”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疏”是传统文献研究的重要方法,“讲”建立在“疏”的基础上,必定会有新思想的阐发。刘著是其博士后科研报告,对《总目》著录的唐人文集进行了思想上的研究,其中不乏扎实的文献考据之功。

在论文方面,2000-2012年共计发表《总目》研究论文455篇(见表1),平均每年35篇。而1990―1999年,《总目》研究论文共有82篇[3],平均每年只有8篇。从数量上看,21世纪初《总目》研究成果明显上升。自2001至2005年的五年中,论文数量呈现出逐年增长的趋势。2006至2012年,论文数量维持在40~50篇左右。然而,论文数量的增长,并不能作为《总目》研究发展繁荣的标志,这需要辩证地来看。在论文选题上,多以实证性研究为主,旁及目录、版本、文体、思想、文化、学术等多个领域。但这些领域尚属开拓阶段,尤以思想、文化、学术理论研究最为粗浅。论文内容上,关于《总目》原始资料的利用率较低,所论所断仅限于一隅。研究方法上,乾嘉之法运用较为娴熟,但其它学术研究方法尚未利用或利用较少。因而,《总目》本身所具有的丰富的文本价值和学术价值尚待进一步开发;涉及《总目》的浩如烟海的原始材料与《总目》研究亦不可分割,这更是研究的重要领域。

三、分散性、自发性、偶然性限制《总目》研究之深化

《总目》研究是否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对《总目》的研究成果有整体的把握和精准的判断。从周积明所划分的三个阶段来看[4],这三段总体成果尚属薄弱,《总目》研究尚不充分。高远、汪受宽在《近三十年来〈四库全书〉研究现状与思考》中对1980―2006年间中国大陆公开发表的有关《四库全书》的研究文献进行全面统计后认为:“以上所列发表论文的数量虽比较多,但是还不能直接说明《四库全书》研究目前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在“总结与思考”部分,得出这样的结论:“《四库全书》研究还未真正形成一门专学。”[5]

进入21世纪,《总目》研究又经历十余年之历程,这期间,其研究可以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从著述到论文,数量的增加体现出《总目》研究的自觉。不可否认,部分著作和论文质量很高,研究角度、力度、方法,也都有所创新,但是《总目》研究依然没有形成一门专学,其研究具有分散性、自发性和偶然性的特点。现以2000年至2012年既有的研究论文为统计对象,从论文作者、数量、质量进行分析(见表2),对《总目》的研究成果进行考察,再作说明。

13年中,涉足《总目》的研究者不在少数,但对455篇发文作者进行统计发现,主要研究者相对缺乏。据上表可知,《总目》主要研究者发文共88篇,占《总目》研究论文总量的19.3%。这个比例说明,80%多的《总目》研究者在13年的时间里发文少于3篇。“客串作者”[5]在《总目》研究中依然存在,而且为数不少。《总目》研究依然没有一个完整的研究队伍。就杜泽逊、司马朝军、李裕民、崔富章等主要研究者而言,他们的《总目》研究也多是承袭乾嘉考据之学,在实证性研究方面用力甚多,其它方面或尚付阙如。在发文级别上,《总目》研究论文很少出现在社会科学类重量级别的刊物上,如《文学遗产》、《文学评论》等几乎不刊载有关《总目》研究论文。

据发文总量及表格可以推断,以《总目》为研究方向的学者还在少数,“总目学”研究只是他们学术研究的一个方向或分支。老一辈学人余嘉锡、胡玉缙之后,以毕生之力从事《总目》研究的学者少之又少。当下,出现了一部分青年学者,他们中或以《四库全书》为研究对象,或以《总目》为研究对象,或两者兼顾。总体成果不少,但具有影响力者尚不多,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深入研究需要时间,而部分著作仅用了一两年,在没有足够时间保障下的学术研究,其学术成果是要大打折扣的;其二,实证性研究,缺少研究的环境和可能性,如果要见一部书的版本,现在不费一般周折,是难能成事的;其三,旧材料的重复利用,研究结果的重复引用,没有从新的视角进行研究,对于材料的彼此联系和相互印证,关注不多;其四,随着《总目》研究的深入,一些秘而不宣的材料不断被发现和利用,但是研究者对新材料的挖掘力度不够;其五,《总目》的编纂涉及到社会学、心理学、文化学等诸多方面,而当下研究却很少涉及。以上五个方面,阻碍了《总目》研究的进程。需要指出的是,《总目》研究的不深入,并没有客观方面的原因,也就是并不存在难解的技术性的问题,学者要做的是花时间和功能做出精品来。 值得注意的是,世纪之初以《总目》为选题对象的硕博士论文呈现出增长的趋势,据统计约有26篇,占整个“四库”硕博士选题(62篇)的42%,这是一个不小的比例。《总目》研究的深化和发展,有赖于后起之秀,而青年学者在这方面有足够大的潜力。从硕博士论文的选题来看,主要分内部研究、外部研究和整体研究三个方面。内部研究涉及《总目》的经、史、子、集四部的考证及思想分析,如郭合芹《〈四库全书总目〉史部研究》、刘敬《〈四库全书总目〉七子派批评研究》、柳燕《〈四库全书总目〉集部研究》等;外部研究则主要是从目录、版本入手,探析《总目》成书情况,如成雪《〈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分类研究》、陈平《〈四库全书总目〉善本观研究》等;整体研究则是从宏观角度总体评判《总目》学术价值或着眼归纳总结《总目》研究历史,如赵涛《〈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学术思想与方法论研究》、陈晓华《“四库总目学”史研究》等。就硕博士论文来看,《总目》研究亦尚待深化。部分选题过大,囿于论文撰写要求不能展开;有些题目较为新颖,但由于对史料挖掘不够,思想阐述不清,学术价值依然有限。要之,有关《总目》的研究仍任重而道远。

四、广阔之发展空间必将成就繁荣之走向

《总目》的价值和意义已毋庸详论。总结《总目》研究成果的同时,也应该考虑如何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继续深化研究,充分挖掘《总目》的价值。早在1997年,周积明就发表了《〈四库全书总目〉文化价值评估》一文,载于台湾《中国书目季刊》。该文从文化价值角度对《总目》进行了较为客观的评价。关于《总目》在目录学史上的贡献,对文学史及思想史的影响,在保存史料方面的成就与缺憾都有专文论述。就这些角度而言,它们涉及了《总目》的宏观研究,然而囿于单篇论文的诸多要求,研究者们并没有将《总目》所蕴藏的所有价值挖掘出来。而且《总目》的文化史、史学史、目录学史贡献,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需要不断研讨、不断深化、反复论证,最终才能给《总目》一个“盖棺定论式”的评价。即便如此,《总目》研究依然不会止步,新思想、新观点、新视角的介入,必定会对《总目》的探究产生新的影响。《总目》的研究空间很大,从发展方向来看,《总目》的基础性研究恐怕还是当务之急,其它方面诸如思想研究、文化阐释、成果汇考以及对《总目》研究的再研究也会不断凸显出来。

考《总目》之误,证《总目》之失。用乾嘉朴学之法,继续实证性研究,这是《总目》研究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从胡玉缙、余嘉锡到李裕民、崔富章、杨武泉,已有很多学者进行集中性研究。但《总目》卷帙浩繁,以一人之力穷其一生,也未必尽能辨证其误。一方面,这就需要众多擅长考据之学者,集中精力,进行多方面辩难;另一方面则要将《总目》细化,从经、史、子、集四部入手,发挥特长,各显其能。《总目》各部皆有缺失,但分布很不均匀,史部和集部问题较多。以明人别集为例,《总目》在著录版本的时候就存在诸多阙误:其一,因视野局限,未详细调查版本存佚情况,《总目》著录的明人别集版本多非善本。方孝孺《逊志斋集》,《总目》著录的是内府所藏二十四卷本。今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上海图书馆、杭州大学图书馆、国家图书馆等均有明成化十六年郭绅所刻三十卷本藏本。其二,借口“未见”,不加考证,致使存世文献湮没无闻。《总目》中《金文靖集》提要说“……《千顷堂书目》载《幼孜集》十卷,又《外集》一卷,又《北征集》一卷。今《外集》未见”[6],按,《金文靖公集》十卷《外集》一卷有明成化金昭伯刻弘治六年卢渊重修本,国家图书馆、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上海图书馆等皆有藏本。诸如此种疏误,《总目》中还有很多,需要不断找出问题,澄清事实。

发现整理原始文献,夯实《总目》研究基础。原始文献的整理有助于《总目》的进一步研究,尤其是记载《总目》纂修的第一手资料,更应该引起重视。《于文襄手札》是较早发现的研究《总目》及《四库全书》的重要史料,然而此手札用行草书写,极难辨认,徐庆丰《〈于文襄手札〉考释》一文对其有初步整理,但错误较多。当下研究《总目》的学者征引《于文襄手札》亦因无法识别草书字符而误,使得极有意义的学术著作有白璧微瑕之憾(见拙文《〈于文襄手札〉考释掇误――兼述学术著作征引之误》所论)。对于敏中手札进行系统整理,必定有功于学界。日记的整理和利用也很重要,王际华即著有《王文庄日记》,其中有不少关于《总目》及《四库全书》纂修的史实,然此书尚无整理本行世。司马朝军先生在《〈四库全书总目〉编纂考》一书的后记中提及其将进行《〈四库全书〉分纂官提要稿校注》的课题,这也是《总目》基础性研究的重要方面。已经由吴格先生整理的《翁方纲纂四库提要稿》,甚便于学界查阅,这是《总目》文献整理方面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要进行《总目》的深化研究,其基础性工作不容忽视,否则楼筑再高,地基不稳,难免有坍塌的危险。

首先,扩大学术视野,多角度、多意义阐发。学术的生命在于“形态”和“时态”之不断变化,学术的进步在于脱离旧思想的束缚,以新思想的重塑进行学术整合。“如何突破历史限制、地理限制、性类限制、形式限制,以适应无穷无尽的新知识”[7],这都是《总目》研究面临的重要问题。《总目》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是集文化史、思想史、学术史为一体的集大成之作。对于这样一部著作,两百年来,不断有学者对其进行考辨、补正、研究等文献性工作,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不得不看到,只有少数学人在关注《总目》其它方面的价值。文化史上,《总目》是传统文化的集中体现,它对清代之前两千年的文化进行了批判和继承,对后世应如何看待中国传统文化也有诸多启发。当下,这方面的研究尚付阙如,但陈晓华在《〈四库全书〉与十八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第五章中在思想文化史方面有所关注,然而限于论题所述,并未关涉《总目》的文化价值。思想史上,《总目》体现的是封建制度达到顶峰时期,中国知识分子在这一特殊历史条件下所产生或具有的思想。这方面的研究也是空白。《总目》中所体现出的帝王(乾隆)以及四库馆臣对待学术及文化的思想是极其复杂的,对汉、唐、宋、元、明各代思想有不同的评价,这些评价有一定的局限性,需要从思想史的角度进行辨证和梳理。学术史上,张传峰有《〈四库全书总目〉学术思想研究》一书,是第一部关注《总目》学术史的论著,其对《总目》与唐宋诗学批评以及《总目》的汉学官、宋学官有较好的探讨。另外,《总目》自身对学术史的关照和论断,也是其学术思想的重要方面,此角度的研究有很大难度,需要对中国文学思想史有深厚的造诣方能成事。随着对《总目》研究的深入,以上三个方面会成为新的学术思考点。 其次,切入相关学科,深度挖掘研究。文化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学术视角的切入,能够扩大《总目》的研究范围。《总目》是在清初这一特殊社会历史文化条件下编纂的,必定带有那个时代的社会特点,探求其背后价值对于进一步研究《总目》有重要意义。如乾隆谕旨中所体现的明代文学观如何?上谕档中的明代文学观念又是怎样的?以此推论,官学引导下的《总目》思想走向哪里?这些都会涉及文化学、社会学的一些知识。另一方面,《总目》的编纂是集当时顶尖学者的智慧为一体的,这样一部巨著从开始到完成,四库馆臣的心理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他们在不同时期、不同场合,心理状态是否一样?在实事求是的朴学探究之余,有无夸耀和卖弄的成分?中国文化的“种族心理”对《总目》纂修者“群体心理”的影响又当如何?这些问题,又是心理学应该解决的。周积明教授在《“四库学”:历史与思考》一文中指出,其所著《文化视野下的〈四库全书总目〉》一书就是基于一种文化理解,即“包括《四库全书总目》在内的中国古典目录,其本质是人类的文化实践活动,其间无一例外地积淀和凝聚着主体的价值观念、审美意识、情感趋向、理想愿望以及知识、才能等文化品性,蕴含着活生生的灵魂”[8]。当下各种《四库全书》研究中心相继成立,对于这些中心的作用不容忽视,更要不断壮大他们的力量,这样可以集中精力解决《四库全书》及其《总目》等跨学科问题。因为“四库学”、“总目学”是庞大的学术工程,选题的策划和合作研究也是必要的。

再次,研究的再研究,批评的再批评。《总目》研究成果需要不断审视和评价,这样不仅有利于《总目》研究的深化,更可以总结经验、精粹学术。这里我们以余嘉锡先生《四库提要辨证》一书为例,简作说明。此书1958年出版,距今已有半个世纪之久,再版多次。它是余嘉锡先生“一生精力所萃”,时至今日依然是我们研究《总目》所必须参考的一部书,其价值已得到学界肯定。事实求是地说,以一人之力完成对《总目》的考证,会出现一些盲点或是当时无法解决而现在能够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就需要不断地进行清理,以推进学术的发展。李裕民的《〈四库提要〉(经史之部)订误》以及安学勇的硕士论文《〈四库提要辨证〉研究》,都是对《总目》批评的再研究,在学术发展过程中,这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总目学’研究的根本目的是要挖掘以往《总目》研究的学术成果,用以丰富文献学、学术史的内容,推进这些学科的发展”[9],《总目》犹如高耸的大厦,学者们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不断为其添砖加瓦。在此基础上,更需要正确的价值判断和历史判断,所得成果要接受时间和实践的检验。当然,以合理的评价机制对学术成果进行审视,总结经验,以典型引路,才能更好地追求新的未知。

注释:

①见李杰的《90年代〈四库全书总目〉研究论文综述》(刊载于《图书馆工作与研究》2001年第3期)一文。另,康尔琴的《建国以来〈四库全书〉研究论文概述》(刊载于《图书馆学刊》2002年第6期);汪受宽、刘凤强的《〈四库全书〉研究的回顾与思考》(刊载于《史学史研究》2005年第1期);高远、汪受宽的《近三十年来〈四库全书〉研究现状与思考》(刊载于《图书与情报》2008年第3期)等三篇论文亦有部分内容涉及《四库全书总目》研究状况。

②自2000年韩金国等主编的《薪与火的传承――纪晓岚与〈四库全书〉研究》一书开始,截止2012年,共有包括杨武泉的《〈四库全书总目〉辨误》、司马朝军的《〈四库全书总目〉编纂考》以及魏小虎的《四库全书总目汇订》等26种著作。其中6部著作部分内容关涉《总目》,亦列于内:《薪与火的传承――纪晓岚与〈四库全书〉研究》一书正文主要是《总目》研究论文的汇编;《四库全书研究文集》下编是《总目》研究论文的汇编;《四库全书研究文集――2005年四库全书研讨会文选》第一编是关于《总目》研究论文的辑录;《〈四库全书〉出版研究》第二章专论“《总目》的编纂”;《〈四库全书〉与十八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第四章部分内容涉及《总目》研究;《四库全书研究》是民国时期《四库》研究论文汇编,下册辑有“总目提要”论文10余篇。

③这三部著作分别是李裕民的《〈四库提要〉订误》(1990年),崔富章的《〈四库提要〉补正》(1990年),周积明的《文化视野下的〈四库全书总目〉》(1991年)。

[参考文献]

[1]王 昶.湖海诗传[M]∥续修四库全书:第162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5.

[2]梁章钜,朱智.枢垣记略[M].何英芳,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4:3.

[3]李 杰.90年代《四库全书总目》研究论文综述[J].图书馆工作与研究,2001

(3):33-37.

[4]周积明.文化视野下的《四库全书总目》[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1:267-277.

[5]高 远,汪受宽.近三十年来《四库全书》研究现状与思考[J].图书与情报,2008

(3):119-125.

[6]纪 昀.四库全书总目[M].北京:中华书局,1965:1484.

[7]杨家骆.四库全书学典[M].上海:世界书局,1946:127.

[8]周积明.“四库学”:历史与思考[J].清史研究,2000

(3):50-62.

[9]陈晓华.“四库全书总目学”构想:《四库全书总目》研究新论[J].图书情报工作,2003

(11):12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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