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这是一群老式的洋房，风格不同，可能是天津的五大道，因为只有那里才能有这份宽容，容下不可能的一切。出现了脚步声，接着目光（镜头）跟着它上了楼，楼道很窄。认出了这房间的样子，这里铺着木地板，彩色的玻璃因积了太多的灰而没了光彩，昔日的故事也就被挡在了屋里。灯光昏暗，是一种适合老人与回忆的亮度，只有铜风度扇不断的打扰、隔断这种本就微弱的光亮。拉椅子的声音，倒水的声音。

声音一：

她今天晚上又来了。（很平和）

声音二：

她经常来。

声音一：

可是当时他们还没有结婚不是吗？

声音二：

他们在相恋，他们深爱对方，他们只能接受对方。（声音有些激动）

沉默

声音一：

我记得那女的叫王婷是吧，男的叫……

声音二：

叫周立。

声音一：

是的，可是他娶的不是王婷。

声音二：

他想娶她，可是没娶成，一切被重新安排和定义了。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像那个早已定好的结局走去，我们能选择的只是怎么走，而不是躲开或者换个目的地。（声音更加激动）

声音一：

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怕。

声音二没有作答。

片中的倒水声，剥水果声，但是没有说话声。

他们俩人的确在说着什么，只是我们听不到。周立在给王婷倒水，吃王婷削的水果，王婷停了下来，从手边拿起一本书。指着书名在跟周立说着什么，然后翻开书念了起来，但是我们依然听不到。周立拿走了王婷的书，两人相互看着。周立把王婷搂在怀里，又对她说着什么。（画面是跟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同步的。）

声音一：

他们会说什么？

声音二：

他在说她有多么的爱她，说他一定会娶她。

王婷挣托开周立的怀抱看着周立，好像是带着情绪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去，甚至于是不想看他。周立也站了起来，王婷转过身来，跟周立说着什么，两人在交谈，动作幅度越来越小，两人也越来越近。

声音一：

他们好像有什么问题，好像是在争吵。

声音二：

不是争吵，只是在解释。

声音一：

解释什么？谁跟谁在解释？

声音二：

周立跟王婷在解释。周立的父母要他和一个叫林青的女人结婚，周立还没有见到林青。他在跟王婷保证，保证自己对她的爱情永远不变。

声音一：

可他还是娶了别的女人。

声音二：

是的，他娶的人是林青。

声音一：

那他是在欺骗王婷。可怜的女人。

声音二：

他没有，他做到了。他在王婷身上用尽了他所有的爱，但那种情感只属于青年，只属于任性与冲动。之后就没了，但他还是只爱过王婷一个。

王婷和周立贴的更近了，他们相互拥抱，接吻，他们坐在了床上。灯被熄灭了，一片黑色，沉寂而可怕。

声音一：

可怜的女人。

声音二沉默。

声音一：

周立不会娶她的，他娶了别的女人。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声音带有情感的色彩，但是只是对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怜悯之情。）

声音二：

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这是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尤其是那个年代，尤其是那一年。那力量太可怕了，没有人能改变。

声音一：

哪一年？你是说那一年？

声音二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讲下去。

声音二：

你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被无知的甩进了生命的泥潭，这就是宿命，就像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一样。最可怕的还是无知，对命运的无知，就像是不知道泥潭有多深一样，所以还是选择不断的往里陷。如果允许我相信这世上有神灵，那他们的想象力真的是丰富的可怕，丰富的让人无力对抵。

沉默片刻

声音二：

那力量太可怕了。

灯突然亮了，王婷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而周立坐在床上正在穿鞋。王婷坐在椅子上看着周立，周立拉起王婷的手，又开始说话了。他还时不时的拨一下王婷的头发，动作十分温柔。王婷给周立倒水，周立接过水来把水又放在桌子上，拉着王婷的手继续说话，王婷笑了。但这一切的发生那两个声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继续进行着他们的话题。

声音一：

你说他并不想要那样？

声音二：

是的，他爱王婷，如果可以他娶的将是王婷。

声音一：

有什么不可以的？

声音二：

生命不允许这样，家庭不允许这样，这些需要在他的身上留下烙印。

声音一：

就像是一个统称。因为留下了这些烙印我们总是称某一部分人为某个年代的人，说谁是谁的女儿、儿子。

声音二：

是的，这是烙印，命定的烙印，无所谓好坏。也许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进行波动、改变。但那一年是个特例，那力量太可怕了。

沉默片刻

声音一：

快看，周立要走了。这不是周立的房间吗？

声音二：

是的，但只是他的宿舍。

声音一：

那他现在要去哪儿？

声音二：

回家，自从他跟父母说了因为王婷要拒绝和林青的婚事以后，他的父母便不让他在宿舍过夜了，哪怕他是晚班要午夜才能回去。

声音一：

他的父母可真绝。

声音二：

是的，那时的父母正赶上了拥有这样的权力，现在也有，可是不多了。

声音一：

但是依然没能管住他们，没有限制住他们的爱情，不是吗？

声音一没等声音二的回答继续补充到：

爱情的力量总是最伟大的。

声音二：

不是，一般会是，但只是在那个年龄。后来人们老了，没激情了，对什么都淡漠了。再加上，那一年，和那力量相比，什么都变得渺小了，有时候都不知所为。（声音很漠然，有些无奈的样子。）

周立站起身来要走，王婷也站了起来，但显得有点恋恋不舍。周立站住了，王婷退了几步从桌上拿了钥匙，拉着周立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下了楼，很黑，可以听到脚步声走走停停。又亮了起来，他们走到了楼梯口，又停下了。他们又接吻了。然后周立先走了出去，隔了一小会儿，王婷也走了出去，已经看不见周立的身影了。

声音一：

快看，那里还坐着几个人。可天都已经黑了。

声音二：

这里的人习惯这样，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总可以看到一小群人在楼的下面坐着，聊天、喝茶。

声音一：

他们在聊什么？

声音二：

什么都聊，看到什么就聊什么。

声音一：

他们好像是在指着王婷去的方向。

声音二：

是的，他们在聊王婷。

声音一：

在聊什么？

声音二：

什么都聊。

声音一：

在聊王婷的什么？聊他和周立吗？（声音显得有点迫不及待，但那只是一种出于好奇的情绪。）

声音二：

是的。（似乎是在想要躲避。）

声音一：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声音二：

王婷和周立，他们说他俩已经成了夫妻了，说他们这样背着父母是不孝顺的。还说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坏人都不会有好结果。不听老人言总会吃亏的等等。（声音低沉，语速快，像是在说一段与已无关的事情，也像是在回避什么，或者是在掩饰什么。）

声音一：

他们说他俩已经结婚了？可是不是没娶王婷吗？

声音二：

没娶，是说他们已经成了事实夫妻。

声音一：

就是说没有登记但是……

声音二：

是的，就指这个。

声音一：

那他们怎么说坏人？坏人指他们？

声音二：

是的，因为他们成了夫妻。但他们不是坏人，放在今天的社会就不是。只是有些傻，有些不正常。你知道吗？

声音一：

你是说做了聪明人不做的事？

声音二：

当然，他们给生命埋了地雷。

声音一：

可是那些人没有权力这样说别人。

声音二：

他们有权力，他们是真正的评论家，能直接给人，给别人的生活带来后果的评论家。他们评论一切，一切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是在为他们提供话题，然后他们的话题又去改变这个世界，或者说让这个世界继续发展。只是……

声音一：

只是什么？

声音二：

只是在那力量的面前，他们变得哑口无言。（声音很小。）

声音一：

那力量？

声音二没有回答，沉默，周围暗下来，变黑了。

一群人在周立的宿舍楼下坐着，有男有女。坐在马扎子上，他们喝着茶，扇着扇子。他们中的几位时不时的举起手来指着王婷离去的方向，周围只有路灯，只有一两支路灯，很暗。他们在说些什么，口型很大，很夸张。他们的动作里还带有一种不屑、愤怒、指责。接着路灯灭了，周围很黑，一点也看不到。是一些嘈音，搬桌子，拿椅子，水瓶倒子的声音。稍微静了一下。只是短短的几秒而已，但是太静了，只有偶尔出现的一声虫鸣。接着是一个巨大的响声，只是在当时显得很大。是一个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比如是一个凉水用的玻璃瓶或者是水杯。

声音一：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像是战争。

声音二：

离战争还差得远呢，这只是争吵的预兆。

声音一：

争吵？谁和谁的争吵。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声音二：

马上就亮。

声音一：

是的，亮了，好像是打开灯了。那男人是谁？

声音二：

周文。

声音一：

周文？看起来年龄不小了，是周立的爸爸？

声音二：

是的，周立的爸爸。（声音有一点无奈的样子。）

声音一：

他在干什么？

声音二：

那是周立，周立进门了，他爸爸没有睡，在门厅里等着他。

声音一：

为他开灯？还是要跟他聊聊？（有点无聊的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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